第34节(2 / 2)

翟容说:“等会儿抽空, 自己从那条缝里爬下去。”

“不要。”秦嫣用力抱住他的胳膊:“我不下去!”她一着急用力,身子就在翟容的胳膊上紧紧摩擦起来。他能感觉到,她软软的小身体贴拢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能隔着衣服感觉到她玲珑的微小起伏……他脸上哗得冲了血,把他臊得……这真是要命了!不住推她道:“把你的手拿开,拿开。”

秦嫣坚持抱着他的胳膊,翟容坚持将她的手捋开。两个人弄得在悄悄打架似的, 他的手指那么有力气,而且,好像很厌恶的样子。她抗不过,只好悻悻然拿开。

他侧过头,看到她耷拉着肩膀,低垂眉眼,被他拒绝得一副可怜相,压低声音,对她解释道:“我不是对你凶……这里都是我兄弟,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要跟在小绿洲时似的。”在小绿洲的时候,他是允许她靠在他的胳膊上的。

“哦,知道了。”秦嫣不接受他的解释,气鼓鼓道,“二郎主是不会为我负责的,所以我们要适当保持距离。”说着,她挪动身子,距离他半尺开外坐好。小脸故意别向另一边。

“若若。”她跟他保持距离了,翟容反而凑过来。

秦嫣避让过一些距离,口中不耐烦道:“又什么事情啊?”

“你要听话,等会儿找机会自己下城去,不要留在这里。”

“我不走。”

“乖,打起仗来没人顾得了你的。”

“我又不是没见过打仗,而且已经下不去了。”秦嫣说:“他们又有军队过来了,把我出去的路堵掉了。”她转看他,“我跟你们在一起,我不会拖后腿的。我可是南云山的沙匪!”

翟容扶着土墙站起来,果然看到,一队图桑军队驻扎在那条地震裂缝之侧,秦嫣钻入缝中下城是可以的,但是要逃出去就是不可能了。

秦嫣看到他摇晃着重新坐下来:“你看到了吧?”她方才是趁着图桑人忙着退阵驻扎,才钻入那城墙缝隙的,此刻图桑人重兵包围,视线都盯着这城墙,她确实无法原路退回了。

翟容也很无奈,靠在土墙上,闭着眼睛。

秦嫣嘟了一会儿嘴,到底此刻不是赌气的时候,她想到他还没喝过水呢。她得照顾他,不能忙着互相置气。

“你喝点水吧?水已经温了。”秦嫣从怀里将水囊掏出来。翟容伸手取过来,拔下牛角塞子就往嘴边送。秦嫣叮嘱着,“润润嘴,受伤不能多喝水,你该知道罢?”

“啰嗦。”翟容依言小口喝着。

“这是为你好。”秦嫣带着气恼道。

“那谢过你了。”翟容也淡淡的。

秦嫣托腮看他喝水,她特地爬上来,就是为了多看看人不是吗?他的喉结看起来很招人,脸上灰扑扑的,可是轮廓还是很好看。

翟容被她看得,浓密的睫毛一抬:“看什么?”秦嫣反应很快,说:“二郎主,你好脏啊。”

翟容看看她的脸:“你怎么脸上蹭那么多土?身上可有擦伤。”拉她手臂,要看她背后。

“没有啦。”秦嫣避开他的手指,“保持距离,保持距离,那些可都是你兄弟啊。”

两人正在小声说话,听得有人提议道:“先将死者收敛一下罢。”

若是城下立即攻击起来,他们躲无可躲,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收敛尸首。

诸人立起身来,将尸体做了些掩盖。年轻人们轮流给死者行礼,做了最简单的祭拜。唐人对于丧葬之事十分看重,纵然如今是非常时期,也要做起码的收敛。

翟容也站起来,在冲云子道长化仙之处,郑重行了跪拜大礼。

江湖弟子们都情绪低沉地跪地行礼。

道长性格洒脱淡泊,此番又死得惨烈,力挽重澜。众人都很敬重他。

傅言川大侠心思粗糙,性格暴烈,平日里多靠冲云子道长的斡旋,方能各处周全。此时颇有失臂膀之痛。傅言川大侠将冲云子道长的残剑妥当收好,准备给他送回师门,以慰英灵。关客鹭背着掌门剑,给师叔磕了头。

虽然死者为大,但眼前局势紧迫,大家也不能多寄哀思。先吃些东西,休息好。还需要多多提防,万一图桑人又进攻上来。

众人知晓了城下是莫贺咄可汗,且对方的大军可能正在分成不同的零散队伍,渐渐汇拢过来,然,在此时又能做什么呢?

陈蓥觉得空气实在沉闷,见秦嫣还有一个包裹也是装得鼓鼓的,他用手中的剑鞘挑了挑,好奇问她:“小妹妹,里面还有什么?”

“兵器。”秦嫣走过去,从里面掏出一把把图桑弯刀,也是她从城墙下死尸堆里扒拉出来的。

“你们能用吗?还有弓。”她低头从那些死人衣服里使劲拽出十来张硬弓。带弯刀上来,是她在城墙下算着图桑人的数量,发现真正能够冲上城墙的并不多,大多在城墙边就被中原人打下去了。所以城墙上弯刀数量肯定不多。而中原人的武器肯定大多折损了。

至于箭,她知道城墙上不缺,到处都插满了。

两人正说着话,那些江湖弟子们处理完一些死伤之人,指了几个去把着风,剩下的都围拢到秦嫣那两个包袱边,听他们说话。

他们被图桑人堵在这里三天三夜,日夜厮杀。同行数人死在异族军人的刀下,心中郁闷痛楚难以纾解。此刻又得知城下可能大军将至,众人前途渺茫,大家都只想说说话,借此释放一下内心的烦闷。

看着秦嫣从包袱里面刨出不少兵器,众人都微觉意外,这个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可是能够攀爬上城,还能考虑如此周到,带东西上来,一定不是普通人。连傅言川,傅大侠都跟秦嫣说话了:“你是如何拿上来的?”

对长辈,秦嫣不敢油嘴滑舌了,说:“就是那条缝,我先将东西推到下面。自己爬上来,然后用这个绳子把东西打散了,一点点拖上来的。爬了好多次。”

众人想到他们在这里休息的两个多时辰中,她钻在那条小缝里,如地鼠一般攀上又爬下数十次,其忍耐力实在令他们也觉得刮目相看。问翟容:“老翟,这小娘子跟你什么关系?”

翟容抬起眼睛,一时怔愣,回答不上来。

秦嫣道:“我是他妹子。”

如果是一群陌生人,那也就混过去了,可她面对的这些江湖侠少们,曾经跟翟容在大泽边有过交情。特别是他的表哥杨召,乃是个大嘴巴。众人对翟容的敦煌翟家并非一无所知。陈蓥道:“他只有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兄长,没说过有妹子啊。”

“……”秦嫣眼珠一转,想起在云水居的说辞,“义妹,认的义妹。”

陈蓥道,“我们一起从北山过来,也混了一个多月了,没听他提起。敦煌刚认识的?”

“嗯,”秦嫣说,“敦煌刚认识的。”

陈蓥困惑起来:“老翟回敦煌才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