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2)

这些都是商队,需要赶路的,前方的道路往往风沙弥漫难以前行,所以明世僧也跟各位江湖人说好,一旦搜检过后,就要让人通过,否则耽误了他们的行程,说不定会让整个马队抛荒在大漠之上。

所以商队后方乱哄哄地在等着被搜查,前方已经更加乱哄哄地开始徐徐启动了。

车队后面的胡人渐渐等得不耐烦起来,便有人叫嚷着,要听人唱歌。

一支商队中的一家子,大约有个特别知名的女歌者,便被附近几个胡人提议着,推搡着上了一头最高的骆驼背。

那女子头上包着一块鲜红的头巾,四周围镶着一圈金光灿灿的花边,将她一双眼睛映得莹光四射。她也如其他女子一般,将头巾裹着下半边脸面,以阻挡大直道上的连绵黄沙。她的眉角画着一朵妖娆的黑色凤尾花形,一双眼睛随便一转,配合着她纤细扭转的腰身,便有说不出的风情。

她用粟特语向着不远处一名手持答腊鼓的粟特男子,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叫叫嚷嚷着什么。那粟特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手中的答腊鼓随着一阵旋转,打起了一首曲调。

“欧——”熟悉的音乐响起,那些久在枯索沙漠上行走的汉子们,同时欢呼起来。

红巾女子手持一根长长的水烟杆,跟着那悠扬的节奏,扭摆起来。

她的腰肢灵动如蛇,挥动的左臂上,红纱如云如雾,引得旁边的男子们都纷纷跳上自己的坐骑,跟着一起扭动起来。

那女人将遮面的红纱挑开,手中的水烟杆递到涂得如同烈火一般猩红的唇边,深吸上一口。徐徐吐出一个悠悠圆圆的烟圈,待到那前奏完毕,她那自己低沉磁柔的声音唱起了一首粟特民歌。

“冰雪消融,回归孤雁,

一路向西天空蔚蓝。

苍茫高山上最怕,手中的风筝断了线。

白云停空,飞鸿望断,

西域道上风刀割面。

狂风呼啸中最怕,鱼儿去了冰海的深山。

吉光片羽留有你的诺言。

青海云开,过不尽的连绵关山

明月之下我最怕,再也不见你的笑颜。

我的爱慕追你如风,

我的温柔缠你如水,

你一定要答应我,不会让我寻你不见。”

随着她的歌声,男人手指拍动答腊鼓,“咚哒,咚哒哒”地弹起缠绵的音调。

这是一首粟特族流传甚广的民歌,长长官道上的粟特人、波斯人,甚至会一些粟特话的汉人商旅,都曾经在不同的地方,在不同的时候,听到过有人这般一边吟唱一边怀念着见不到面的情人。

人们被那沙哑而穿透心胸的声音所打动,大家都随手弹起手边的乐器,随着这无名歌姬的歌声一起和唱起来:

“……

我的爱慕追你如风。

我的温柔缠你如水,

你一定要答应我,不会让我寻你不见。”

不知何处的羌笛,远远吹出忧伤的伴奏;不知何处的琵琶也加入了乐声中……无数商旅、行者,或歌唱,或弹奏。西去的大直道上,形成一段壮观浩阔的各族合唱。

江湖弟子们来到了那些歌唱的人们面前。

这些商旅,他们来自西域各个不同的国家,他们拥有不同的肤色,眼眸的颜色,他们的脸上都经历风沙。他们习惯用歌舞来调和漫长旅程中的枯索,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们停下歌唱的喉咙。

红衣粟特女歌者的声音在众人和唱中高高飘舞。

一名中原武者来到她的脚下,她低下身子拉开遮面的红纱,从烟嘴里吸了一口烟。撮起两片红润的樱唇,朝着那江湖弟子,喷出一口妖娆的烟圈。那江湖弟子挥手扇开,便从她面前过去了。他们的任务是搜寻一名身量矮小的姑娘,而不是这种丰满成熟的妩媚女子。

停顿的官道上,骆驼晃晃悠悠重新站起来,马儿嘶叫着重新迈出蹄步。黄沙道上,又开始了车水马龙……延绵商队,驼铃叮当,无数人随着那答腊鼓,随着那粟特歌者一边哼唱,在直道上慢慢走着:

“……

我的爱慕追你如风。

我的温柔缠你如水,

你一定要答应我,不会让我寻你不见。”

女人喧嚣的红衣,飘飘荡荡地随着身下高大的骆驼,跟着商队,向着西方而去。中原弟子们继续在濮初、赵海极的带领下,向后面的商旅搜查过去,将一个个可疑的男女老少拉在手中,检查着。

阳光渐渐染成了胭脂色,长长的商队终于被检查到了尾声。那个渡河过来的小姑娘,没有人能够搜到。

濮初和赵海极目光阴沉,翟容他们也同样目光冷沉地看着他们。

濮初先生问:“你们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翟容说:“你们自己太笨,人在你们面前认不出来。”

赵海极知道已经失去了捉拿那小娘子的机会,怒道:“洪远孤,如果中原武林因这小女子带来泼天大祸,你们北海门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洪远孤淡淡冷笑:“一个孤弱小女子,怎会给武林带来泼天之祸?真正给武林带来大祸的,正是中原武者自己。当年,万马王横扫武林,十二年前中原高手有去无回,使得我们中原武林大星陨落,血案垒叠的,分明是远在西域的那些妖人。”洪远孤提高声音,“你们可敢前往西域,千里求一会!你们可敢面对巨尊尼,生死求一战?”

“那是去送死!”赵海极满脸皮肉抖动。

“这是借口!”洪远孤苍老的声音,悍然截住他的说辞:“你们被吓怕了,你们软弱了。如今的江湖,只会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反复纠结。你们!愧对武林中人这四个字!”

“洪远孤!你这个狂人!”濮初手中的剑又开始锃锃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