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1 / 2)

他时常将西域所见所闻写成书信,送至长安,李承安也无数次在书信中表示了开疆拓土的期待。

这就是唐人,他们的目光永远不拘泥于脚下的三尺之地,他们的目光可以坦然面对天空和高山,他们追寻着天地洪荒最壮阔的况味。

可是,同样是唐人,他们也往往需要面对最残酷血腥的刀兵交割。

长清在一次随师父混战中,误入黑狐王之手。虽然被秦嫣无意中所救,但是又被莫血控制住。其时他当时已经十八岁了,对于扎合谷来说,是应该被当场斩杀的。

长清不甘于自己的生命,尚未建功立业就要死于这等冷血杀手手中,他利用自己的学识与老巫、莫血周旋。他让老巫感受到他有诵讲《光明垂地经》的能力。加之他天生侏儒的残疾之身,显得没什么威胁性,莫血便留下了他的性命。

不久之后,他又套出他们正在对手下的刀奴们训练,让他们掌握一种叫做“破妄功”的功法。

长清诈出他们的弱点,知道对方很难训练出星芒大神需要的破妄功,便提出让他按照自己的所知所学,帮助莫血他们训练刀奴的破妄功。他选择了几个看起来资质不错的孩子,当然也将那曾经算是救他一命的小女孩一起放在手中进行训练。

可能是出于恻隐之心吧,他在给他们进行练习时,总是会或多或少偏向一点那个小姑娘。一些危险性较高的训练,他都是在旁人身上尝试过无数次,才用在秦嫣身上。

他的手法非常冷酷,跟着他的那些孩子,渐渐都不堪受训而死去。

只有那个看起来最弱小的姑娘,随着年岁增长,在他的护翼之下慢慢变强,逐渐能够在你死我活的草字圈里生存下来。如此弱小的人都能被训练得可堪一用,长清的地位因此在莫血的心目中变得超然。他在莫血安排人手完成星芒教的任务时,也有了一定的发言权。

他在等待着时机成熟,就出逃扎合谷。他没有武功,要在莫血手下逃得性命还是需要好好筹谋的。

本来,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直到四年前,唐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95章 介入

四年之前, 发生了玄武门之变。建成太子与他的几个儿子都一夕之间被诛身亡.

这个消息,不仅改变了唐国的格局,对于整个西域都有震动, 长清也很快从外出执行任务的刀奴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曾经与李承安共同向往的“美政”理想, 就此粉碎了。

那段时间对于长清来说,是非常艰难的日子。他屈身在星芒教, 虽为无奈,但也并不算完全被动。他之所有图谋, 便是通过刀奴们的外出, 为李承安获得更多的西域第一手资料;其次便是寻找机会策划逃离。可是李承安一死, 那个长安已经不再是他心目中的长安,回去何如?

幸好,那时候有嫣儿的陪伴。

嫣儿总是能将话儿说得令他沉闷的心情, 重新高兴起来。比如方才,想到自己妹子被人抢走,总有夺爱之恨。可是嫣儿说了,那翟家郎君千般好, 自家哥哥的性命更重要,长清的心里十分舒畅。

二十多年的漫漫人生之路,长清本想与自己残疾对抗, 收获一场天下闻名的功绩;如今,他觉得,收获了一段亲情,也挺好……

秦嫣练完功, 回到长清身边。长清道:“我给你上药吧。”

长清从老巫处得到了一些伤药。因他们兄妹身份特殊,莫血对秦嫣的处罚要比寻常刀奴多一些。老巫说十二每次受罚之后,涂上这种药膏,可以肌肤不受损伤。长清还打算着,等秦嫣恢复了对自己父母家世的记忆,说不定还能找个家世相当的唐国郎君婚配。所以对她的伤口处理很慎重,这些年几乎不曾留疤。

秦嫣脱开自己的衣物,长清拿着毛笔蘸着药膏,给她背上上了药。这些药膏被他调得非常稀薄,可以渗透入她肌肤中深入两寸的针刺伤口之中。他又拿出自己调制的黑浆,将妹妹的脸上身上都涂得污泥灰黑。

这些年他都让她掩盖长相,免得成为莫血泄欲的对象。可是妹妹已经越长越大了,再大一些就很难掩住了。长清道:“嫣儿,你说唐国人愿意帮助我们离开扎合谷?”

“是啊,哥哥,还是需要你来拿主意的。”秦嫣欢喜道。哥哥那般聪明,如果有他出手,出逃的计划就会成功不少。

“好,你将你跟他们的联络方式都说给我听。”长清点头。

……

……

春去秋来,冬天也转瞬就到了,秦嫣又在大漠执行了数次任务。

进行那些西域小部落之间的暗杀,对于她来说,哪怕难度大一些,自保逃离总归还是有办法的。更何况她如今有了翟容教给她的那点轻功,耳力、目力也在天疏潭底有了长足的进步。她可以从高崖上跳下去,可以攀爬上悬壁,这些都给她带来了更多生的机会。

而她本来就很擅长的奔跑,也在去夕照大城的那一晚变得迅速而持久。哪怕在没有抢到快马的情况下,她也可以仅凭双腿,跑上数个时辰也不会太喘气。

有了长清的帮助,她给唐国送出去很多关于星芒教的信息。长清将这些东西都打得非常碎,让她分次别类送出去。有些内容甚至秦嫣自己都看不懂。

“哥哥,这些送出去有用吗?”

“他们让翟家二郎君出来,哥哥就能让那些东西变得有用。”长清说。

秦嫣不好意思地垂着头。

长清侧头看着她,逗她道:“我妹妹喜欢的人,哥哥抢也要帮你抢到。”

秦嫣说:“哥哥不必太勉强了。他要是忘记我了,我便再去换个更好的。”

长清笑道:“是,我的妹子生得这般好,哪里寻不到人去?”

“嗯,那是一定的。”秦嫣将下巴放在双膝上,看着天山的雪,一片片落下来,“哥哥冷不冷?”

“有一些,我会自己煮草药吃。”长清看看她的侧面,尽管他已经用油泥将她的容貌都掩盖了,可是身姿渐长,很快扎合谷就没法呆了。他说:“嫣儿。”

“嗯?”

“我们要自己离开莫血,不能全部指望那些唐人。”

……

……

河西,沙洲,这一个夏季特别干热。

沙洲的一条僻静麻石板路上,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

一名年轻人骑着马匹来到了一座府邸之外。马上的年轻人有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眸,正是翟容。他看了一眼那朱木铜钉的大门,走上前去,按照一定规则轻轻敲击着兽脸纹铜环。一名仆人走上来,为他打开了府门。

翟容从马上下来,将缰绳扔给那仆人。自己拿着刀,向府邸深处走去。

与若若已经分手一年零八个月,本来说好春天她回来,带她去杏云林吃杏子,可是,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身为大唐的线人,就意味着长时间的潜伏,还有与他的长久失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