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老鳖货,我早就该揍你一顿,让你醒醒神了,你看看你做的都叫什么事!”罗老爷子气急败坏的指着陈氏,“你给我听着,从今往后,好好的给我在家里呆着,你要是再敢乱捅篓子,我一定休了你!”
陈氏实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头前刚成亲时,没少被罗老爷子揍,后来因为年纪大了,罗老爷子也想着给她在儿女面前留点面子,所以,极少动手!可是,今天陈氏又犯她年轻时的混,罗老爷子知道,不动手不行了,他要不把陈氏给唬住,陈氏真能给他把天捅了!
一巴掌下来,陈氏半边牙都松了,哪里还敢再出声,捂着脸,在那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罗老爷子恨恨一跺脚,转身便往外走了。
“哎,爹,您去哪啊,这饭还没吃呢!”许氏站在厨房门口喊着罗老爷子。
“不吃了,你们吃吧,我出去转转。”
许氏以着罗老爷子的背影,撇了撇嘴,又看了眼正屋的方向,听着陈氏细细碎碎的哭声,脸上别提多开心。
“惠芳,惠兰,去叫你们奶吃饭。”
惠芳朝许氏看去,“娘,我奶她……”
“怕什么!”许氏瞪了眼惠芳,“你奶还能吃了你?”
惠芳笑了笑,对一侧正往碗里叼着红烧肉的罗富贵说道:“富贵,你去吧,我奶疼你。”
罗富贵将手里的油往衣襟上一擦,哼哼道:“我去就我去,瞧你那胆子,比老鼠还小!”走到门槛边,对正往正屋张望的许氏说道:“娘,您没事跟我二婶去学学,您这肉烧得跟柴火棍子似的。”
许氏抬手便朝罗富贵拍去,“学,学,学你个头啊,你爷才说的话,你就忘了?她烧得好吃,她烧得好吃也没你的份,你咋不托生到她肚里去呢!”
“哎呀,娘您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打人啊!”罗富贵不高兴躲开许氏的手,走到正屋的窗望户下,扯了嗓子喊道:“奶,吃饭了,您还吃不!”
陈氏正伤心的恨不得拿刀砍个人,听到罗富贵的话,跳起就跑到了门边,逮着罗富贵骂道:“吃、吃、吃,一天到晚就死吃死嚼,你是饿死鬼投胎,你不吃你会死啊……”
“奶,不吃当然会死了!”罗富贵嘿嘿笑着对陈氏说道,等抬头对上陈氏半边红肿的脸,他“嗷”一声跳了起来,指着陈氏的脸,“奶,您的脸怎么了?谁给打的,咋下这么狠手啊!”
“你个死兔崽子,谁敢打你奶。”许氏上前一把扯了罗富贵往厨房推,一边回头对陈氏赔了笑说道:“娘,饭都做好了,爹说他不吃,您看……”
陈氏哼了哼,罗老爷子不吃是他的事,她可不会不吃,她今儿从城里带了那一刀肉回来,不吃白便宜了别人!
“摆饭,叫兴旺和富贵他爹吃饭,别一天到晚就顾着自己的那张嘴,连自家男人都不管,你是人,不是那畜生……”
许氏背过身,恨恨的啐了一声,她还以为今儿这餐饭能吃个痛快呢!
饭菜上了桌,陈氏没等几人动手,便拿了碗将那碗红烧肉里的瘦肉尽数扒了出来,又拣了些别的菜,对惠芳说道:“去,给你老姑送过去。”
惠芳不吃肥肉,她看着碗里那堆成小山一样的瘦肉,嘴里口水就快流出来。老宅子其实也难得吃肉,更别说陈氏为了熬油,每次都是买肥肉多,瘦肉少,而有限的那点瘦肉也都是进了罗香园的碗。
“惠芳,你可别偷吃啊,你老姑伤了腿,大夫说哩,得多养养。”陈氏在后面说道。
惠芳目光一冷,唇角扯起一抹冷笑,在背着陈氏又不被罗香园看见的角度,将嘴里的一口口水吐进了手里的碗里。
“老姑,吃饭。”
惠芳将手里的碗递给罗香园。
“惠芳,肉都到我碗里来了吧?”罗香园接过碗,挑眉看了眼惠芳。
“没,外面桌上还有好多呢。”惠芳笑着说道。
罗香园拿着筷子将碗里烧得乌黑乌黑炭一样的肉拨了拨,眉头嫌恶的皱起,抬头对惠芳说道:“你去把饭端进来,我分你点肉,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不用了,老姑,外面真有,你吃吧,我去吃饭了啊。”惠芳说着,走了出去。
屋子里罗香园夹了筷干柴似的肉放嘴里嚼了嚼,末了,狠狠一口吐到地上,“这肉烧得跟柴火棍似的,我说大嫂,您这是烧给人吃,还是烧给猪吃啊!”
屋外正端着饭碗,大口扒着饭,往嘴里添肥肉的许氏,身子僵了一僵,不由自主的朝陈氏看去。
“看我干什么?我也想问你呢?怎么每次这肉都烧成这样?你这不是糟贱东西吗?”陈氏筷子敲着碗边,愤愤的骂道:“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偷懒,精肉跟肥肉分开烧,你偏不听。”
许氏喜欢吃肥肉,特别是那种烧得透透的,咬起来一嘴油,但吃起来没什么油的肥肉。所以,她每次烧肉都只管肥肉烧得好不好,精肉一概不管,反正烧好了,她孩子也吃不着!
“娘,我记住了,我下次一定按您说的烧。”
陈氏火的要死,对惠芳说道:“去,给你老姑烧碗蛋汤。”
“奶,我也要吃蛋汤。”罗富贵立刻说道。
陈氏瞪了眼罗富贵,没好气的说道:“你老姑断了腿要补,你断了什么会补?”
“娘,您咋这样说呢!”
许氏不乐意了,这不是诅她家富贵么。
“咋的,我说两句话还不能说了?”陈氏手里的筷子“啪”一声,对着许氏就扔了过去,噼里啪啦的骂了起来,“我瞎说了吗?他老姑是不是腿断了?腿断了要不要补?”
陈氏一提罗香园断腿的事,一边捧着碗低着头闷声吃饭的惠兰吓得身子一个瑟瑟,手里的碗“啪”一声,掉在了桌上,脸白的跟张纸一样。
许氏连忙对惠兰骂道:“端个碗都端不住,你能干嘛?不吃,死去帮你姐烧火去。”
惠兰逃命似的站了起来,往厨房跑。
“姐,我奶她会不会知道了?”
惠兰正往大碗里敲蛋,听到惠兰的声音,回头说道:“你再这样疑神疑鬼的,我就去跟奶说,是你害了老姑。省得,到时候奶知道了,全家人都受你连累。”
“姐,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千万别去跟奶说。”惠兰连忙摆着手,擦了把脸上的泪,乖乖的坐到灶前去烧火了。
惠芳如法炮制,在碗里狠狠的吐了几口口水,见惠芳看得目瞪口呆,她冷声喝斥道:“看什么,烧你的火。”
惠兰低了头,寻了把树叶塞进灶里,拿了吹筒使劲的吹,因灶堂里还有没烧完的炭,几下,便把树叶烧着了,她又添了把粗树枝。
“你把老姑这事给我忘了,”惠芳一边熟练的往锅里倒着打好的蛋液,一边对惠芳说道:“我们不说,果儿她不说,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