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任国子监祭酒的叶老太爷自然不肯,联合了一批清流官员据理力争,甚至不惜死谏,又加之当时的贤贞皇后帮着劝说,总算是说动了先帝爷,别什么阿猫阿狗只要有钱就能放进来,有钱,也得考一考,考上了,进能进。
段远坤当时是卖了家中三年的存粮来的京都,只可惜,首轮便被刷了下来,而这其间许多富人家资质好的孩子却通过考试,如愿进了国子监。
一时间京都便满是流言,说是叶老太爷收了人家的贿赂,这才把穷人刷下了,富人给留住了!更巧的是,在来年的春闱中段远坤一举拿下了一甲榜首的好成绩。从此出人头地!当然,这仇也就结下了!
缘源讲完,一时间,屋里的人齐齐都没了声音。
叶楠和叶羽到还好,在他们来说,这事早就了然于心,意外的只是,段元坤在这个时候发难,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叶豫和叶成、叶敬三兄弟却是心有忡忡的看着自家父亲,一脸戚戚的说道:“爹,那可怎么办?这段元坤现在可是都察院御史,皇上的宠臣,万一他真要成心对付我们家,那我们……”
叶明德挑了惶恐不安的兄弟三人一眼,稍倾,抬手搂了眉头,回头对叶羽说道:“羽哥儿,睿王爷那,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
叶羽想了想,摇头。
默了默,朝叶明德看去,问道:“伯父是觉得段远坤真正的目标其实不是叶家,而是睿王爷?”
叶明德点了点头,点过头后却是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叶羽。照说,像他们这种做学问的,是没必要在朝中站队的,更不能在皇储间站队,可是……叶明德叹了口气。
一直没出声的叶楠这个时候却是缓缓开口说道:“前些日子听勤国公世子说直,皇上好像病了,当时连皇后娘娘都没认出来。”
勤国公世子爷在宫里金吾卫当值,负责皇帝的禁卫军,专职保护皇上皇后娘娘的安危,他说出来的话,肯定是做不了假的!
“当年二皇子夭折,太子和三皇子谋逆,若是皇帝立长不立幼,这皇位就应该是四皇子恭王爷的。可四皇子生母出身卑微,当年又狠狠的得罪了皇后娘娘。”叶明德手敲着桌子,缓缓说道:“睿王爷出身上到是够了,可惜却是输在一个幼字上,这两人到底鹿死谁手,还当真难说!”
“那爹,我们家是站在恭王爷那边,还是站在睿王爷这边的?”叶成问道。
“二哥,我们家应该是睿王爷这一边的。”叶羽笑了说道。
叶成闻言不由便皱了眉头,想了良久后才犹疑着说道:“那就是说段远坤他是站在恭王爷那一派的了?所以,他才是打算慢慢动手,清除睿王爷的人了?”
叶明德很是老怀兴慰了一把,三个儿子里,总算是有一个开窍了点的了!
“应该是这样。”叶羽接了叶成的话,轻声说道:“皇上是个极重规矩的人,但他老人家同时又是一代能君,他自是希望他的江山能千秋万代,恭王爷虽占了长,但为人却是软糯了些,虽能成为仁君,但却容易被朝臣把持。这不是皇上愿意到的。”
“睿王爷虽幼,但心性和魄力却是非恭王爷能及,若是由他继承了皇位,二十年后,大宣必将迎来一个盛世皇朝!”
“皇上在犹豫,恰巧他前些日子又病了,这样的话,恭王爷那边怕是便有些急了,想要先试试看,公候将相的不好动,我们家这一屋子穷教书的就成了他投石问路的石子!”
叶明德赞许的点了点头。
“没错,正是羽哥儿说的这个理。”
“那,父亲,我们怎么办?”
叶明德朝叶羽兄弟俩看去,“楠哥儿,羽哥儿,你们有什么主意?”
叶楠想了想,说道:“或者我们可以找找宫里的人,打听打听,看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我们再作打算。”
“羽哥儿,你呢?”叶明德明叶羽看去,“你是个什么想法?”
“我么?”叶羽笑了笑,看向叶明德说道:“伯父,依着我的意思,我想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为什么?”叶豫不解的问道:“我们什么都不做,万一皇上他误信谗言……”
叶羽笑了笑,轻声说道:“前些日子皇上发病时,我们有谁知道皇上病了?”
屋里人齐齐摇头。
叶羽便接着说道:“皇上是病了,可皇上不是糊涂了,有些事,知道也要当作不知道。段远坤把我们当成了问路的石子,我们又人曾不可以将他当成试刀石?”
“羽哥儿,我……我怎么没听明白,你这说了半天是什么意思啊?”叶敬一脸茫然的说道:“我们拿段远坤试的什么刀啊?”
叶明德是在叶羽开口时便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当下已经是万分赞成了他的话。而叶楠也只是一个转念间,便明白过来,只可惜苦了叶豫、叶成、叶敬三兄弟,叶成还好,试懂非懂,叶豫和叶敬却是如坠云里雾里。
“三哥,其实我的意思和段元坤是同一个意思,他拿我们试皇上,看皇上到底是真糊涂了还是假糊涂了,而我们也同样拿段元坤试皇上,只不过我们试的不是皇上的糊涂,而是皇上的龙体。”
“龙体?”叶敬看向叶羽。
叶羽点头,“若是皇上真的不行了,段元坤这一试,皇上势必会有所动作,我们便好早做筹谋。可若是皇上身子依然渐朗,你说他会允许有人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便窥视他的江山吗?”
“当然不会允许了!”叶敬大声说道。
叶羽笑道:“所以,我说我们以不变应万变。”
叶敬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不仅是他,便是叶豫和叶成也被叶羽这番话给点拨清醒。
叶明德最后拍板道:“好,就依着羽哥儿的意思办。”
话落,又不忘叮嘱几人,让他们好好约束府中下人,这些日子不要在外惹事生非。几人,自是一一应下。
约又说了一盏茶的功夫,叶明德挥手让自己的三子各自退了下去,去忙他们各自的事。又喊了叶培进来,让他重新沏了茶端了几道点心进来。
叶羽便知道,他这伯父怕是还有话说,虽心下片刻也不想再坐,但还是耐着性子陪了叶明德轻声的说道起来。
“楠哥儿,羽哥儿,以后这个家就要靠你们兄弟俩撑起来了,你大哥他们……”叶明德沉沉叹了口气,眉宇间,是难掩的失意和无奈。
原本还想着儿子资质平平,便好好教导孙子,想起自家那几个资质同样平平的孙子,叶明德脸上的皮能皱成了老松树!
“大伯,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还分彼此。”叶楠温文一笑,端了茶壶替叶明德续了杯茶,轻声说道:“大哥、二哥还有三哥性子谨慎敦厚,您不用替他们担心!”
叶明德摇了摇头,脸上满满的都是无奈至极的苦笑。
说好听点是性谨敦厚,说难听点便是木讷愚钝,可就算是这样,他又能怎么样呢?目光落在如珠玉在侧的叶楠和叶羽身上,叶明德只能欣慰的想着,看在他教导他兄弟二人一场的份上,即便是他不在了,他兄弟二人也必不会亏待了自家三子!
“羽儿,年底你就要成亲了,福顺公主那边有没有派人去递个消息?”叶明德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