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媛看那柔太妃旁若无人的管教下人,手里拿着的另几样点心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还在犹豫的时候,就见平南王伸手接过一个碟子,苍白的小脸吃力地勾了个笑容,小声道:“谢谢昭仪娘娘,母妃,昭仪娘娘这儿的点心真好吃,少诚以后可以经常来吗?”
这也算是替钟媛解了围,柔太妃转过脸来,面色还未缓过来:“你身子不好,甜食不可多吃。再者说了,哀家不是叮嘱过你,不要和宫女们厮混了吗?看看你如今什么样子,不过七岁,就多了这么多个坏心思。”
“母妃,少诚没有……少诚只是觉得她们好看……”
“好看?好看能当饭吃吗?”
“柔太妃娘娘。”钟媛出了声儿,吸引到了柔太妃的目光,“臣妾多嘴,平南王殿下也不过是孩子心性,人都还说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
柔太妃眼尾扬了扬:“钟昭仪年纪还轻,入了宫时间匆忙,太皇太后娘娘没能好好教你规矩,哀家也并不怪你,这话哀家就当做是没听过。”
她话刚说完,就拉起平南王的手,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哀家就先带平南王回宫了,钟昭仪好不容易进了宫,可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保住自个儿的位置,别人的闲事,哀家劝你还是少管。”
柔太妃说完这些就转身离去,平南王踉踉跄跄地小步跑着才能跟上柔太妃的脚步,本就身子弱,这下更是大喘气了起来,钟媛心里有些担心,却也不敢再多嘴了。
平南王临出门的时候回望了钟媛一眼,那眼神,看得钟媛心都要化了。
松筠叹了口气,上前收拾着没有动过一口的茶盏:“娘娘,您这又是何苦,柔太妃娘娘是宫里出了名的孤僻不好相处,人也不讨喜,您何必待她这么好呢。”
“毕竟是长辈,总要敬之的。”钟媛笑了笑,转身看了眼案几上的东西,只有几块点心被人动过。
松筠将茶盏重新放回红木托盘上:“娘娘日后还是少和柔太妃与平南王来往吧,太皇太后不喜欢的。再说了,柔太妃今日来摆明了就是落井下石,看您笑话的,也就您心性儿好,还好茶好水的招待着,可她放在眼里了吗?不过是个落魄的太妃带着个病秧子的王爷,娘娘有太皇太后撑腰,理她作甚?”
“那平南王打小身子就这样?”钟媛捏起一块蜂蜜卷,若有所思地问道。
松筠动作顿了顿,复才继续收拾着:“奴婢从前做的都是二等宫人的差事,哪里会知道这么多,宫里头都说是柔太妃积怨太深,人性子又不好,才生出了这么个病秧子王爷,先帝走的时候,念及终究是自己的骨肉,才勉勉强强地封了个平南王,却连封地都没交代。”
“这样啊……”钟媛点点头,松筠将东西规整齐了,见钟媛还杵在那儿,安抚道:“娘娘您别多想了,您福气好,人也好,有太皇太后给您做主,皇上会看见您的,您看连皇后娘娘不也被冷了半年多嘛。”
☆、第28章 戒指
钟媛这边送走了柔太妃和平南王,盈之这头却迎来了自己的生辰。
之前还和少翊打情骂俏地商量了生辰宴,却被突如其来的钟媛打搅了计划,盈之本也没觉得什么,皇帝纳妃天经地义,合伦理朝纲,自己作为皇后,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但作为一个女人,就算是从小熟读女戒女则,也多少有点心里不是滋味,更别说这个昭仪还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儿,纳妃原因更是让人皱眉不已。
这钟媛论出身,并不算高贵,得了个九嫔之首,算是抬举到天上去了的恩典,可盈之向来息事宁人,少翊对后宫的等级制度又不甚熟悉,太皇太后强硬,这事儿也就半推半就的成了。主子们都没了意见,唯有倾璐整日气呼呼的,见谁都摆这个脸色。
倾墨劝了她几次,都没有什么起色,最后还得是盈之恩威并济地说了一通,才见了好转。日子就这样过着,少翊那儿没传人来再提起生辰宴,盈之也拉不下这个脸面跑去问。
待真到了那日,倾璐替盈之换了身鲜亮的衣裙,上绣大朵红色牡丹,盘了个繁复的灵蛇髻。
盈之皱着眉头,想要抬手将发髻拆了:“倾璐你这是做什么呢,灵蛇髻哪里是本宫用的,也太娇媚了些,快撤了换个端庄些的,一会儿子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若是让太后娘娘瞧见了,还不怎么得心里腹议我呢。”
“娘娘您忘了,今儿是您的生辰,御膳房那里也都备下了长寿面,太后娘娘今儿早派人传话来说,特意免了您的礼,各宫妃嫔也被打发去了。”倾璐拿起一支七宝玲珑簪,插入发髻中比对着,又选了个红宝石孔雀衔珠金步摇。
盈之握住她的手,再次发了问:“那事儿都没了,在自个儿宫里何必打扮地这么花枝招展的,传了出去,让旁人怎么看本宫。”
“哎哟我的娘娘哎,您今儿也不过豆蔻,哪里就用不起这样的打扮了,是个女的都爱俏,怎么到了您的身上就不行了呢?今儿这么好的日子,打扮打扮谁敢说句不是?”倾璐掰开她的手,硬是把步摇簪入鬓间,取来面小铜镜在后头照着,“怎么样,好看吧?奴婢这么巧的手,入了宫每每只能盘些老掉牙的发髻,可不糟蹋了。”
盈之睨了她一眼,依旧伸手将那步摇取了下来:“敢情是委屈咱们倾璐姑娘了,那成,本宫今日就下旨,把你嫁给穆太医去,回头你想怎么倒腾自个儿就怎么倒腾,你看怎么样?”
倾璐的脸颊刷地一下就红了起来,当即跺了跺脚:“娘娘您又打趣儿奴婢!”
说着她也顾不上那步摇了,躲在倾墨身后老实了起来。
倾墨掩着帕子轻笑,上前替盈之正了正发簪,重新将那步摇簪了回去:“娘娘您今日就听倾璐一回吧,不过是个步摇,哪里就招摇了,娘娘贵为皇后,用什么都是不为过的。”
“你们俩今儿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盈之眯起了眼睛,转身看向二人,倾璐和倾墨对视一眼,委屈道:“奴婢们哪儿敢啊。”
倾墨将小铜镜收进妆奁里,规整着妆台上的东西,曼声道:“娘娘您就放宽心吧,今儿又不出凤仪宫的大门,外头的人哪里知道您是个什么打扮,就算是知道了,还不许人过生辰打扮地好看些嘛。”
“就你俩道理多。”盈之啐了句,心里想着也是这么个理儿,就丢开手去不管了,她抬手抚了抚鬓角,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倒真有几分人靠衣装的样子,换去平日里沉闷的打扮,今儿瞧起来是轻松不少。
她站起身来,抿了口茶盏,壁沿上留下了红印:“那今儿都不用请安了,就去把本宫存着的那幅绣图找出来吧,长久不绣了,刚好得了空,手恐怕都生了。”
“啊?娘娘您生辰就在宫里绣花儿啊?”倾璐惊讶地出了声儿,不情不愿道:“奴婢还没听说过哪宫的娘娘过生辰就是自个儿绣个花儿的呢。”
盈之瞥了她一眼:“那你想怎么样啊,倾璐姑娘?”
倾璐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倾墨在身后扯了扯衣袖,她吐了吐舌头,开口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给您去拿绣篮子。”
盈之将二人的互动全数看在眼里,狐疑地扫视了一下:“你们俩今儿都精怪得很。”
“哪里,奴婢们是高兴。”倾墨四两拨千斤地笑着说了句,也退了下去,像是要和倾璐一同去找绣篮子一样。
盈之暗自呢喃了句:“奇怪,这两人怎么都怪里怪气的。”她有些不习惯灵蛇髻的样式,总是不自觉地去摸发髻,刚要伸手上去,却被身后的一只手一把握住。
盈之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转过身来道:“什么人!”
“surprise~”少翊标志性的雅痞的笑容映入盈之眼帘,她瞪了一眼少翊,甩开他的手道:“皇上又在说什么胡话呢,臣妾听不懂。”
少翊摸摸鼻子,憨憨一笑:“哎,是我家乡话,总之就是有没有很惊喜啊~”他说这话的时候,还连带着挑了挑双眉,模样滑稽的很。
盈之一个破功,笑出了声来:“不正经。”
“这才对嘛,笑起来才好看。”少翊自个儿寻了个位置坐下,顺手就拿起案几上的茶盏,印着那红印就用了口。
盈之脸蛋红了红:“臣妾还说呢,这倾璐和倾墨今儿怎么怪里怪气的,原来是皇上您的主意。”
“诶,我可冤枉啊。”少翊放下手中茶盏,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什么都没吩咐,这都是她俩的自由发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