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之刚想继续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僵,眉毛纠结在一起,手不由自主地往肚子上捂去。
少翊的笑意也退了下去,他将盈之的姿势调整好,打横抱在怀里:“怎么了?”
“臣妾……臣妾好像……”她咬着下唇,强忍着疼痛,少翊不是女人,自然不知道女人生理痛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可是从前还在现代的时候,看过这样一则笑话。
男人总以为女人的生理痛都是装出来博取同情的,就问:“你们生理痛最好是有这么夸张啦。”他女朋友怒瞪,一脚往他身下踹去,男人痛地面色铁青,一直缓不过神来,女人捂着自己的肚子,怀恨道:“最好是有这么夸张啦。”
虽然不过是一则笑话,但是毕竟出生在中医世家,也听说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案例,盈之这样的疼得厉害,但也不是最严重的了,曾经听爷爷提起过,有的女人会疼到晕厥脱水。
本来也不过是当个新闻,听过也就忘了,可事情发生在自己女人身上,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这么多年,每个月少翊都要看到盈之在床上疼地死去活来,死死地扯着帷幔,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上好的料子被盈之生生地扯破。
少翊想了许多办法,却始终见不到成效,每每这个时候,自己能做的也只是陪在盈之身边,拉着她的手给点安慰了。
这或许也是每个月里,少翊最痛苦的日子,真的喜欢一个人,真的爱一个人,会因为她的疼痛而疼痛,她的悲伤而悲伤,她的高兴而高兴。
从前妈妈说起来的时候,自己还不以为然,总觉得这都是女人家的想法,根本不值得一提,自己是个男子汉,哪里会像个女人一样心里记挂着这些,男人就该在外面工作赚钱,而不是被儿女私情羁绊。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少翊就忽然明白了妈妈的话,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心里真的喜欢爱护一个人,就不会去在意会不会丢人,会不会没有男子气概,亦或是僵持着自己那些所谓的大男子主义了。
他将盈之放在床上,盈之今天穿的还是比较轻薄的衣裙,放在动作又大,血迹沾染在少翊的衣服上,留下一道暗红色的污点,盈之自然也看到了,她咬着唇,额头已经沁出冷汗来:“陛下……臣妾罪该万死,不该把这样的污浊之物,弄在陛下的衣服上……”
“你留些力气吧,不过是一滩血迹,朕还没这么不通人情,再者说,你什么朕没看过,还在意这些,倾璐倾墨呢。”少翊掂了掂案几上的茶壶,不耐地开了口。
盈之摇摇头,声音轻微:“应该在外头候着吧。”
“倾璐!倾璐!”少翊将茶壶放回桌子上,扯了扯自己的衣袍,倾璐小跑着走进屋子,“奴婢在,皇上您有什么吩咐吗?”
“去给皇后煮一壶热水来,你们主子月事来了,该做什么不用朕吩咐了吧?”少翊背着身子,没有让倾璐看见衣袍上的血迹。
倾璐抬起头,果然瞧见自家主子面色难看地躺在床上:“奴婢遵旨,奴婢这就去。”
“……等等。”少翊僵着脸,再次开了口,“去叫德福给朕拿一件干净的衣袍来,方才朕不小心弄脏了。”
倾璐不疑有他,再说了心里也记挂着盈之,胡乱点着头:“奴婢知道了。”
“恩,去吧。”少翊摆摆手,倾璐一溜烟儿地人就没影了,盈之也知道少翊担心自己,生生地咬着下唇,不想发出一点痛苦的呻吟声来,这痛经每次来地突然,也来地猛烈,盈之不知旁人是不是也如同自己这一般。
可是每次过了这日子,盈之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十分狼狈,心里也总是恐惧着月事,一方面是因为疼痛难忍,另一方面,也是只要来了月事,就知道自己这个月又没有怀上。
她越想越委屈,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少翊坐在床榻边上,用手替她擦去泪珠:“怎么突然哭了,这次疼得这么厉害吗?”
他担忧地看着盈之:“不然……不然你要是实在疼,就咬着朕的手吧,朕陪你一起疼。”
这办法,还是从前被迫在妇产科实习的时候,看产科医生学来的,当时爷爷让自己跟的是一个女医生,也不知道她是受过什么刺激,每次都必须要孕妇的丈夫陪同进入产房,观产,到了最疼的时候,还让孕妇咬着自己丈夫的手,说是让男人也感觉一下做女人的艰辛。
那年自己也才十六岁,跟着爷爷学了很多杂七杂八的知识,可自己就是不珍惜,偏偏要从商不从医,现在想来,爷爷也是失望的吧。
他叹了口气,伸出自己的手,递到盈之面前。
盈之别过头去,歇斯底里地摇着头:“臣妾不要……臣妾又让陛下失望了,这个月还是没有……”
少翊的手还僵在那里,他自己知道盈之怀不上的原因,心里泛起一丝愧疚:“无事的,朕不是同你说了吗,朕觉得咱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朕还没过够二人世界呢,你别想太多了。至于太后那里……交给朕处理,你放心,你就管着自己养好身子,就好了。”
他的话刚一说完,门就被德福和倾璐推开了,倾璐手里捧着热水与红糖,快步走至床榻边上,动作熟练地泡着红糖水,而德福则拿着一套干净的衣物,双手捧着递到少翊面前。
少翊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回头再次看了盈之一眼:“朕去换件衣服,马上回来。”
盈之松开了少翊的手,紧紧地抓着床单,倾璐心疼地看着自家的主子:“娘娘,红糖水泡好了,您起来喝一口暖暖。”
少翊走进里间,将袍子换了下来,递给德福,刚穿上干净的,就听德福惊呼一声:“陛下!您受伤了?!您哪儿受伤了呀,快给奴才看看,哎哟怎么会有血呢我的天哪陛下!”
少翊黑着脸从里头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折扇,他猛地一下拍打了德福的帽檐:“给朕闭嘴,朕看上去像是受伤的样子吗?大惊小怪些什么?吵死了。”
“那……那……那这衣服上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陛下您可别瞒着奴才啊,奴才从小跟着您,您从来没有事情是瞒着奴才的,陛下您哪儿不舒服啊,奴才给您传太医来瞧瞧啊。”德福在少翊眼里,瞬间化身成大话西游的唐僧,吵得他脑瓜子疼。
“朕说了让你闭嘴!朕没有事!”少翊说完这句,就绕开德福往外头盈之的屋子走,德福却依旧没有松懈,“那这血迹到底是谁的?辟邪您可别吓奴才呀。”
德福的声音不小,周围路过的宫人有不少都驻足,小心翼翼地关注着这里的情况,少翊一把推开盈之的房门,见她面色惨白地靠在床边,就着倾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啜着红糖水,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
他三步并作两步,重新坐回了床边,动作自然地接过倾璐手里的杯子,亲自喂着盈之。
德福喂着少翊团团转:“陛下您倒是说啊,您这要是有什么闪失,奴才怎么和太后娘娘交代啊,这陛下的衣物上沾了血迹,可是天大的事儿,奴才要怎么同他人解释啊。”
少翊的额前冒出了小十字,他忍无可忍地放下手里的杯子,狠狠地瞪着烦人的德福:“这是皇后娘娘方才不小心沾在朕身上的葵水,你满意了吗?”
“啊?”德福呆呆地啊了一声,随即跪倒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知道自己该死,还不快给朕滚下去,少在这里碍眼。”少翊连话都懒得和德福多说一句,这事儿说出去,多少有些没面子。
可他如果知道了德福心里的想法,估摸着就更想一刀劈死德福了。
德福低着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这好好的,皇后娘娘的葵水怎么会沾在陛下的衣服上,难道……莫不是……
哎哟我的好陛下啊,您就算是一时情动,也该收敛着些啊,怎么连皇后娘娘来葵水的时候都不放过……宫里还传是您不行,皇后娘娘为了顾及您的颜面,才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奴才看啊,皇上您倒是……情急的很啊。
不行不行,作为御前大宦官,还是该找个机会给皇上提个醒儿的,皇上这也太……太……太禽兽了吧!
德福自己想的出神,还跪在地上没有出去,少翊喂完了红糖水,转眸一看:“你怎么还在这儿,朕不是让你退下去了吗?你就这么清闲?”
德福浑身一凛,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没有,奴才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要做的!”
“那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难道还要朕找人请你出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