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一直叫婶婶独立一些,不要把人生的快乐、意义、价值,通通架构在孩子、丈夫之上,除了孩子、丈夫,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源泉。
但叔叔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叔叔是一个施与型的人。
他的成就感,不在于升上什么职位,拿多少工资,而在于,自己升职后家人的狂喜,在于自己涨了工资,可以更加满足家里三个女人。
这又何尝不是把自己人生的快乐、意义、价值,通通架构在孩子、妻子之上呢?
叔叔对权力、金钱本身,并无贪欲。
一辆小车可以开十几年。一双袜子,穿到破了,只要婶婶不发现,不拿去扔掉,就会继续穿。没有婶婶打点,也不会买新衣服、新鞋子。最爱的吃的食物是包子、韭菜盒子…
有时应酬,去高档餐厅吃海鲜、吃大餐,但由于不合胃口,每次都吃不饱。应酬结束回到家里,必要吵着婶婶煮碗面,或炒个鸡蛋,就着吃下一碗大米饭。如果婶婶罢工不做,拿剩饭剩菜拌一拌,一样可以吃得满足不已。
对金钱如此低欲望,原本可以和婶婶二人——小领导当着,小工资领着,小车开着,小房住着,工作水一水,平日里养养花鸟,喝喝茶,提前二十年过退休生活。之所以不断上进,一方面是习惯了勤勤恳恳、努力工作,另一方面,也只是为满足家里人——尤其书庭。
书庭的欲求不满,是叔叔的动力源泉。
如今书庭走了,叔叔将所有施与,都对向了一美。
一美明白,这时自己越客气,越扫兴。而应该像姐姐一样越“厚脸皮”越好,收到钱,恰到好处地道个谢,撒个娇,对自己,对叔叔都好。
见到一千块钱,一美自然心花怒放。
且叔叔升职了,涨工资了,一美知道,这一千块钱是可以收的,于是双手接过,大声说了句:“谢谢叔叔!”
“没事儿!”
叔叔又询问了一下一美的功课,一美如实说,这几天作业有点多,压力有点大,叔叔便说,只要好好学习,一美要什么便给什么。
虽只是一句话,但一美听了,还是受到莫大鼓舞。
待叔叔婶婶离开,一美拉开抽屉,拿出钱包,把叔叔给的一千块,与婶婶给的下月零花钱一千二,按统一方向一张张理好,夹了进去。
年满十六岁后,一美办了一张银行卡,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通通存了进去。一美拿出手机,翻了翻银行短信——卡里有八千多,加上钱包里的两千多,竟已有了一万多的存款!
自己竟成了万元大户!
要知道在上一世,婶婶每月三四千打进卡里,一美不像书庭,一不买衣服,二不出门聚餐,三,她从不吃贵的——什么鲍鱼鱼翅、红酒牛排几乎不吃,吃牛排,也只是找一个必胜客、豪客来的,加学生证打折,一顿二百足够了。
每天只是宅在宿舍,吃外卖、吃零食、吃水果,一月便能吃掉三四千,要知道,徐妙妙每月一千,恩格尔系数都没一美这么高。
一美想,明天要去一趟银行。
留下八百——每月餐费、交通费省一省,五百足够了,以防万一,再多留三百,剩下一律存银行!
第54章
这些天,家里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客人。
送礼、客套,而后离开。
有时一美在家,会给一美塞红包,有时一美上学,晚上回来,会看到自己桌上放着一份红包。
婶婶会说,是谁谁谁来了。
一美听了一耳朵,打开红包看看里面多少钱,过过眼瘾,便还给婶婶。毕竟这是礼尚往来的事儿,自己收了,往后要叔叔婶婶去还——不合适不合适。何况,红包数额已经大到一美不敢乱收的地步。自己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婶婶见一美上交,也不客气了。
即便一美不上交,婶婶也要刮地皮的。这几天红包加一起,万八千是有了,小孩子家家的,身上留那么多钱干什么?一美想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开了口,家里都会给买。一美在学校吃饭、买零食、买点小文具,一个月一千二也足够了,上次她叔还给了她一千。
如果是书庭,可能连摸一摸红包、过过瘾,甚至知情权,都会在迷迷糊糊间被悄悄剥夺的。
…
家里客人多了,“应酬”场合越来越多,且与姐姐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一美有时为人处世,竟也学起了姐姐的样子。虽不及姐姐灵动,但应对大部分场合,已是绰绰有余。
有人请叔叔一家吃饭。
八个人,三辆车,开到了市区外的一家酒楼。
据说很有名,看上去也不明觉厉的一家店,地点偏僻,门口却停了一堆堆好车,听说,林城周围的官/商,都会开两三小时车来吃的。
走进包间,叔叔坐首席,婶婶、一美分别坐在了叔叔两侧。在这种场合,叔叔总更宠一美,亲自为一美添水,还为一美夹菜、剥虾。
坐在一美另一边的一个小姐姐——很年轻、很得体、情商很高的小姐姐,声音似水一般的温柔,像是请叔叔吃饭的女领导的下属,见叔叔给一美剥虾,便说:“我来吧,郑总。”
女领导也说:“让小周来吧。”
于是一晚上,小周姐姐都在给一美夹菜、添水。
一美总不停说:“谢谢。”
女领导问:“这是您女儿吧?”
叔叔说:“嗯,咱家老二。”
老二?
女领导有些云里雾里——当年计划生育那么严,要生了老二,早砸了饭碗了,还能升到现在?
但还是说:“真漂亮哎!长得像妈妈。”
孰知,一美与婶婶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