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这才转怒为喜,手指戳了儿子一下:“你不说明白了,我怎么会懂?”又自己笑:“我就一个儿子,不需要理会这些,我竟然没听出来。”再怪到云鹤身上:“全是让他气的,我一早上也没心情吃,想什么全发晕。”
倒霉的苏云鹤今天什么事都怪他,萧护也道:“十三娘昨天才回来,我还没哄几句,就起来去舅父家,等表弟好了,再打一顿才好。”
“你该当的,抱的什么屈!”萧夫人抱怨儿子,又明白了,似笑非笑:“你这小厨房是我出钱,还是少帅出钱?”
萧护笑容满面:“又不是分家,当然是公中出钱。”萧夫人又气又笑:“把你能的!你们要尽孝心,当然是你自己出钱!我一个钱没有!”又罗嗦几句出来:“亏你也是外面有俸禄的人,不思孝敬,还敢想着家里的钱。这钱我留给你表弟表妹们,独不给你!”
她以为萧护要纠缠,其实也是和萧护开玩笑。不想萧护听过,肃然起敬:“母亲,多给表弟一些吧,他挨了打,给他一些钱让他好好养伤。”
五舅太太本没有走,闹了一夜支撑不住,在萧夫人房中歇息,听外面母子说得痛快,听到这里心中一酸,姑太太家里一片心思为自己儿子,可恨儿子不争气!
“再给小表妹一些,不然她不肯出嫁。”萧护还在分派,萧夫人又板起脸:“我的钱不用你管,少帅,离了这里吧,外面难道没有事,就没有人要见,亲戚们辛苦过两天,找几个你爱会的人出来坐坐,也是亲戚一场,为着这事嚼舌头,这还是你?”
萧护往外走:“好好,母亲也撵我,我走,这算回过母亲,我们自己弄个小厨房,以后媳妇做得好,父母亲尽管赏,我也不眼红。”
萧夫人笑得不能自持,赏给媳妇和给你有什么区别?再就是不赏,以后这家不是你们的?听听自己儿子说出来的话,大方得不行。
见五舅太太揉着红肿眼睛出来,对她道:“你看看可不可笑,他明明想要东西,又扯出这一堆话。”
“你正要疼媳妇,就出了吧。”五舅太太劝了一句。萧夫人嗔怪:“五嫂,这是他们小夫妻的孝心,自己出钱才是对的。”
“唉,姑太太是熬出来了,有个好媳妇。”五舅太太又要哭泣,又觉得没意思,往地上啐了一口:“儿子我不要了,送给姑太太管教!”
萧夫人看着她笑,慢吞吞道:“五嫂呀,前几天我和你一般心情,那时候我也在想儿子不要也罢,过上几天等他好了,你还是照应疼他的。”
喊过庞妈妈来告诉:“喊工匠们,给少帅房中收拾三间小厨房,再告诉少夫人,不必一天三顿的闹,有几个菜就算她尽心,有功夫,还是侍候少帅要紧。”
庞妈妈欢喜去安排,等慧娘午饭后回院中,见三间房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萧家的人作事雷厉风行,慧娘深有感触,一个人房里笑了一会儿,去看苏云鹤。
苏云鹤用过药,一直昏睡。水兰带个丫头照顾他,慧娘叮嘱几句:“不要乱给他东西吃,”回来榻上沉思,什么法子才能杀了张同海,又不会让人怀疑到萧家。
小厨房虽然好,但最近慧娘有事要外出,只怕系住自己,但萧护已经要来,再退倒不好。遵婆婆的话,前天城外同行的姑娘受到惊吓需要问候,也等自己好了再打发人去,因此虽想和蒋少夫人见一面,慧娘先丢下来。
她还不知道蒋少夫人在家里抱怨她:“人不回来,惊天动地,把别人丈夫系得不回家。人回来了,又系不住自己丈夫,又把别人丈夫找走不回家。”萧护无事,就找他们出去。几年没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当妻子的抱怨丝毫无用。
下午的时候,苏家另外两个公子回来,进门先问表哥在不在,慧娘在他们面前从不敢怠慢,听说赶快迎出去:“不在呢。”两个小苏公子齐齐松口气,去看苏云鹤。见他伤得重,都落泪。苏云鹤大骂弟弟:“打我呢,你们跑什么!”
小苏公子们一起怪他:“还说呢!自己弄出来事情,带累我们!”慧娘亲自带人来送茶,听这种话,就在外面听。
捶床声,是苏大公子:“我怎么带累的你们?”
“父亲中午回去,把我们房里的人全提了去,一个一个的亲自审问!可怜我的小月儿,又会添香又会洗笔,是个好丫头,受大哥连累,父亲说她眉眼儿张狂,让换小眉儿来侍候。”苏二公子和小表妹一个年纪,今年十二,叹气怅然:“我一个字也不敢说。”
慧娘听到这里,觉得下面话不听也猜到,回房里继续笑,再看小厨房好得差不多,就有人送水菜来,亲自下厨料理,准备表弟们在这里用饭。
二苏公子全无兄弟情意,不打算陪苏大公子到晚上,匆匆说过话就走:“不早回去,父亲以为我们和你一样。”
萧护晚上带酒回来,洗了几把,去看苏云鹤。苏云鹤正暗自伤心,见表哥来了,虽然面色不豫,但和他说话比对姑丈萧大帅和父亲都好,有了希冀:“表哥,你帮我一帮。”
“我怎么帮你?”萧护恨铁不成钢。苏云鹤对着烛花出神,露出微微的笑容,恳求道:“今天我约了她,大哥帮我送封信去。”
“呸!”
苏云鹤抽泣:“你不帮我,我宁愿一死,”
“死去吧!昨天不是我拉着,舅父早把你打死。”
苏云鹤没有办法,自己大表哥软也不吃,硬又不行,他没主意,就抱怨上来:“我就是学你不是,她和表嫂……”
“再拿她和你表嫂比,我现在捶你一顿狠的!”萧护拿拳头在旁边小几上砸几下,苏云鹤先闭嘴,再发泄似的大叫起来:“我就是喜欢她!”
窗户上格地一声,有什么撞到。
萧护看也不看:“进来!外面听不如里面来!”好一会儿,门边出现慧娘要笑不敢笑的面容。苏云鹤见到她来大喜:“表嫂,表哥要打我。”
“我打你,她有主意?”萧护啼笑皆非。慧娘在旁边添油加醋:“表弟呀,你表哥说话没有人敢不听,在军中的时候,那军棍时常拿出来吓人。”萧护再次啼笑皆非:“你是来劝的,还是煽风点火?”慧娘对他眨眨眼:“表弟伤重,你要打人时,我虽不敢拦,却还能挨几下。”这是打趣昨夜五舅老爷打儿子,萧护去帮的事。
萧护大笑:“哈哈,来了一只淘气鬼儿。”
苏云鹤扁着嘴,吸几口气身上疼,再见表哥表嫂眉来眼去情意流露,他气得又叫起来:“我喜欢她,我就是喜欢她,什么门当户当!不让我娶,我自己外面过!”
“好啊,”萧护凉凉地道:“你真这样,我高看你!”苏云鹤对他笑:“嘿嘿,”萧护马上正色:“我一个钱也没有。”
苏云鹤竭力说服他:“你不能看着小弟不管?”
“管,但我一个钱也没有。”萧护一本正经。见慧娘旁边忍笑,萧护手指着她:“你也不许给,你敢给一两银子,我让你以后永远没钱用。”
苏云鹤目瞪口呆,再一想后悔莫及,表嫂手里一定有钱,表哥怎么会不给她?早知道私下里问表嫂借一些,强胜过和表哥缠。
他哭哭啼啼:“表哥心肠硬!”
慧娘对萧护扮鬼脸儿:“我跟着夫君,没钱用不怕什么。”萧护斜睨她:“好啊,你敢说就试给我看。”慧娘也扁嘴,给他们添茶来,老实侍立萧护身后不说话。
手中无钱还怎么讨好表妹们,特别是小表妹,是个特会刮钱的人。
“不管我,我当东西!”苏云鹤越看他们夫妻站一处,越是心里要命的难受。他瞪着眼对萧护,凭什么大表哥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慧娘不敢笑,又呆站无趣。回想刚才说的最近的话,就是零用钱,就握起小拳头,给萧护慢慢捶肩头。
萧护对苏云鹤使个得意的眼色,再作惊讶:“当东西?你手里这些年倒一个钱没有?”苏云鹤就瞪着他,萧护不高兴了,反手把慧娘一推:“回房去。”慧娘嘟起嘴走了。萧护冷起面容:“她身上花了多少钱?”
“没有!”苏大公子嘴硬。
萧护冷笑:“没花钱,你怎么要当东西?”
“你不管我,我得从长计议!”苏云鹤觉得身上又疼上来,药劲儿过了,他攒眉头吸嘴唇:“哎哟,我就要见她一面,让我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