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重新响起。才响几声,院外响声大起,有人大喊:“少夫人,你还好吗?”慧娘往下看,见是守城门的人,她大惊,且怒喝:“不许来救!快回城门!”她关切地长呼:“城门要紧!”
“少夫人放心,有余将军在!”他指的是余伯温,不是余明亮。
慧娘还是大怒:“我命你快回去!”
来的人也硬骨头,边打边回话:“不行!”砍倒面前的两个人,大步走入院门,一仰头,也吓得哇呀一声:“这是谁?”
满面是血,剑上是血,瞪着黑珠子。
这么吓人,就不要站那么高了!
寿昌郡主有了得意,不用打都能吓倒人,郡主威风不错吧!她看不到自己满脸的血!
因为没有功夫,她就没有细品一下,今天的得意和她平时欺负别人,在宫中乱要东西时的得意大不一样。
这个是充实的得意。
厨房里,又出来两个人,水兰手持菜刀,小螺儿是擀面杖,喜极而泣:“少夫人,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慧娘脸都白了:“你们两个丫头,你们还不走,等我干什么!”又一堆人涌进来,是拿着家伙的百姓们,还有几家是邻居们,见到慧娘还在,欢笑招手:“少夫人太好了,你还在!”有人先哭出来,见到少夫人就知道兵将还在。
他们一哭不要紧,余下的人全跟着哭起来。
苏云鹤在外面听到,吓得魂飞魄散。对着我们家院子哭什么?表嫂……表嫂可不能出事,没办法见表哥!
表哥拿表弟当孩子对待,表弟却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当了一个坚强的男子汉!
“表嫂!”苏云鹤奔进来,快哭出来:“你没了,表哥会杀了我。哇!”往后就退,被郡主吓到。
郡主大为得意。
唐将军又派人过来:“请少夫人去城门,将军说把来人堵在榴花巷子水车巷子那边,暂时过不来,不过要歼灭也要花功夫!”
慧娘松一口气,忽然想到姚家、鲁家、王家等人,还有自己的亲戚们,舅母们一直在,不过一直没时间相见。
她暗暗骂自己不经心,刚才怎么想不起来。城门的人一一说出来,只没有姚少夫人罗氏。慧娘一摆手中刀:“去救她!”姚少夫人,正在榴花巷子里。
寿昌郡主意气风发:“我也去!”水兰和小螺儿偷偷看她,郡主白眼儿,凶巴巴又上来,提着剑转身发脾气:“我还杀人呢,我不能去吗?”
水兰赶快端一盆水来给她,头一回主动服侍她,放下水盆就跑开,再陪笑:“您不洗洗。”寿昌郡主再白眼儿:“要你献殷勤,”去看水盆中,这白眼儿还没有收回,全看在自己眼睛里。
“哇……!”寿昌郡主一屁股坐到,爬起来就跑,胆战心惊在墙角上停下,手抚胸口还不敢完全回头:“这这,那盆里的是谁?”
“是你自己!”苏云鹤、水兰、小螺儿异口同声指责她。吓死人你还不知道?
皇宫中,萧护已破外宫门,宫门一破,少帅就客气的去请长公主等人:“请入宫。”大成长公主,宁江侯,邹国舅,张阁老,梁源吉,程业康,大人们在宫门外整衣理冠。
虽然不是有泥污,就是有黑火灰,还是一个一个掸扫过,再按官职大小,身份高低列班,还互相客气:“大人先请。”
这些人都是高官,皇帝不死,他们才能继续当高官,在内心也盼望着皇帝不要死。此时宫门进去,全依着以前的规矩来,不是怠慢不救皇帝,不是有兵去救了,他们这些人,正是表示自己依礼去见皇帝的时候。
大成长公主头一个步入,她对萧护感激涕零,发自内心的匆匆一礼:“全仗着少帅!”急步去寻皇上。
宁江侯心中疑心重重,还是能勉强一笑。此时不能得罪萧护,得罪了他,他把自己这一锅人杀害在宫里,可怎么办?
邹国舅是面色沉重,他才知道他的府第被烧,家人一个不见。他的儿子,他的女儿,他的夫人……只怕都不在了。
他心头恨意反生,萧护小儿,你早些平叛,老夫家人怎么会死?
见不到,肯定是死了。
张阁老是感激的,梁源吉是佩服的,余下大人们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萧护把他们的面色一一记在心中,想到马明武写的过河拆桥,心中冷笑,匹夫们,这还不算安生日子,城外来的谁都不知道,石明的狼烟又会来多少人也不知道,你们就敢轻视于我?
少帅冷冷一笑,也跟上去。
没多久,有人回报:“御书房里发现两具尸首,其中一具是……”他停下来,大成长公主急了:“是叛贼畏罪自尽吗?”
那个人犹豫不决:“是皇上!”
“啊,皇上啊……”
痛哭声扑天抢地而出,一群人打自己巴掌,毁衣去裳,一个比一个哭得伤心,争着奔去御书房。
萧护早知道皇上已宾天,见他们这种形容,不无鄙视。
大家一涌而入,顿时全惊呆住!
呆若木鸡,呆头呆脑的,呆似笨瓜的,呆得眼珠子定住的……
石明一直没功夫理会,这里还是原样。
江宁郡王妃先倒地,是扑到皇帝脚边,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皇帝是强灌毒酒而死的,灌过以后知道活不成,临死前想到自己后半生爱恋却不能纳为身边宠爱,他在死以前,握住江宁郡王妃的手。
衣角跟着扯起来,在两个人手上。
这一幕,全落在眼睛里。
大成长公主头上血都不会动了,这这这,这是什么名声?好歹也死得好看些吧。宁江侯不悦,他是太后的亲兄弟,是皇帝的嫡母兄弟,就生气地道:“不像话!”
邹国舅接上就骂:“这是石明有意羞辱!”他批颊跪下痛哭:“皇上啊,姐姐啊,怎么还有人如此羞辱?”
萧护最后一个进来,见梁源吉竭力忍住笑,少帅撇撇嘴,和梁源吉重新摆出一脸的悲痛。
如木雕泥塑般的大人们也活了,一个一个捶胸顿足。
“吾皇清明,叛贼怎么敢出这样的下策?”
皇上既然是清白,那郡王妃当然也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