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带母妃出来,不怕嫁给黑熊精。
她在心里把自己糟蹋到这种地步,老天似乎还嫌她不够伤痛,又给她来了一下子。
慧娘笑容满面:“公主且坐吧,你是个聪明人,咱们也不必说那些避嫌规矩,你听听也好。”周妃也这样想,自己笨嘴笨舌的,有什么条件要提,而自己说不清楚,反而委屈女儿。
十一公主就坐下,自己终身大事,争到这一步上,不能前功尽弃。她垂着脸儿,只把耳朵支起来。
慧娘是主家,周妃母女心想好歹是个公主,又生得娇柔,萧夫人来,总得是许什么东西,收拾什么房子的话,母女们正好给个建议。
还就是嫁什么人,总得给个准话。
萧夫人一开口,周妃和十一公主一起震惊。
这位年青的贵夫人,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是除去长公主以外的京中第一贵夫人。她说话还真不客气,虽然满面是笑:“哥哥们还不情愿。”
十一公主恨不能晕过去,直勾勾的对着地面看。
“大帅,也在生气。”
周妃忍无可忍,弱弱地开口:“这话怎么说?”我们可是先帝之血脉。
慧娘只有笑容是不失礼的:“那天我说亲事许哥哥,公主们晕的晕,哭的哭,骂的骂,”再提那天的事,十一公主和周妃难免想到九公主,齐齐打个寒噤。
慧娘满意了,这是夫君要的效果是不是。她笑盈盈:“哥哥们不是一定要定公主,不是有这话出来,我为哥哥们的一片心,不想公主们不领情。”
十一公主抿抿嘴唇。
“公主们不领情到也罢了,当着人让大帅难堪,让哥哥们也难堪。哥哥们回家去,本来发下宏誓愿,说是公主一定不娶。”
周妃紧张地什么也忘了,现在你们说不娶?十一公主只能去自尽了。萧家的人说不要,还有谁敢要?
她不安到了极点,慧娘又安抚她:“是我说公主们下嫁,是几辈子难修的福分,不是这乱世,怎么能有?”
周妃舒服不少:“是这个话。”十一公主面上发烧,这分明是说乱世中公主不值钱,才下嫁伍家。
不值什么了才嫁,这话难听得很。
周妃却想,这是大实话,你们也知道真是难得。
萧夫人又款款地笑道:“我喜欢呢,哥哥们没什么说的,只是哪一个娶,他们还没定下来。”周妃哆嗦了一下,手攥紧小桌子,快要求慧娘了:“夫人,这是公主。”
不是一盘子由着你们分的菜。
“是啊,我也这么说,所以我喜欢得不行,不管给哪一个哥哥都好,又怕别的哥哥们不愿意。”慧娘说过,呷茶。
周妃松一口气,这话里多少还有尊敬。她笑容放松几分:“还有两个公主呢,”慧娘微微一笑:“不妨你们说,我堂哥伍大壮将军破皇宫那天战死,大帅伤心过度,哥哥们伤心过度,曾说过以后成亲,先给伍大壮哥哥挑一个守节的,他们再定亲事。”
十一公主一下子坐到地上去,面色惨白。
周妃也腿软了,不过还要支撑着来扶失态的女儿。
慧娘认真打量,她们是真的伤心还只是恼怒?要是奸细,就会恼怒得多,而伤心的少。要是真心只想嫁人,就会伤心的多,而恼怒的少。
周妃母女哪里还有心思恼怒?全伤心去了。十一公主哆哩哆嗦的,这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她仿佛看到对面的宫墙上,一个英俊却斜睨的男人在冷笑,他笑得有如神佛,或是这世上的主宰。
凭什么公主们想晕就晕,想嫁就嫁?
真是没有道理。
公主们不愿意嫁伍家舅爷,情有可愿。可大帅萧护也有生气的理由。换成一两个月前,如果玄武军不在京中,石刚谋反成功,新朝成立,什么公主,什么嫔妃,全是过眼云烟。
没有将军们在,你们还有命在?
你们得了命,就挑挑剔剔的,见到舅爷们要晕,等到九公主被扼死,为了性命就要嫁!
岂有此理!
十一公主瞪着墙角,仿佛那里有一个男人对自己冷笑。
她凭空想像出来的萧护生气。
这是她认识到自己做事的不对,虽然她也有理由。
谁做事没有理由?坏理由也算!有理由不代表你就可以推动一件事,你以为你是世上主宰?
萧护当然是有气的,他让慧娘来敲打,并定下再有公主要下嫁只能给伍大壮守节的话,就是他非常生气。
可他不至于和十一公主这种孩子生气到她想像中的那种地步。还斜睨,还冷笑,大帅没那功夫,让十三娘进来敲打,还是十一公主聪慧,求到十三面前。
慧娘静静呷茶,身边人和事仿佛全凝结。
好心肠的十三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可她先忠于自己的丈夫,再眷顾自己的娘家。
见这宫中颇似冷遇的摆设,慧娘想到自己逃难时。事实上她一进来,见到宫墙上痕迹,就想到自己逃难时在山中露宿,夜晚害怕睡不着时,月光照在树上的痕迹。
和这墙上的差不多。
不过一个是天然行成,一个是无人修缮。
她是同情的,却不能过于好心。
伍家哥哥们长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还肯嫁,莫非有内幕否?又见周妃母子害怕得不行,慧娘只有在心里祝愿她们,不要弄事情出来,不然大帅无情,自己也无情,哥哥们更不用说了……。
见一对母女伤心的好些,慧娘淡淡又开了口:“大帅让我来,还有一句话。”周妃总算支持不住,一跤摔倒坐地上。
要哭,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