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乱又大办国葬,不动国库,宫中余财不多。不过张太妃尽力陪嫁,伍思德不会动公主嫁妆,十一公主还不缺钱用,自己外面买的有几两茶叶,不算贵,却可以待客。
慧娘让她眸中的隐痛扎到心底,意识到自己只防备公主,疏忽大意许多。她止住:“不必。”往外面喊:“小伍。”
“十三姨,我来了。”伍小伍很快出现。
慧娘对他莞尔,豆花看到心不平,你们对十一公主几时这么好?一个绷着脸,两个就会吼,三个阴阳怪气,是提伍小伍。
“小伍,茶叶干果子我送来过的,怎么不见?”慧娘微笑。伍小伍瞪大眼睛:“啊?”然后团团转在客厅里找一下:“在哪里?”
十一公主抿唇笑,低声道:“在厨房第二间屋子里,堆着好些东西,找找兴许是那里。”伍小伍一拍脑袋:“是!”
去找东西去了。
慧娘犀利的看看十一公主,十一公主又低下头,好似做错事孩子般。
伍小伍跑回来,手中拎着七、八个盒子,手上是灰,脸上也有灰:“十三姨,给你。”带着灰尘往慧娘手中递。
厅外的小螺儿忍无可忍:“小伍爷,你不擦干净再送来?”
伍小伍愣住,十一公主浅浅的一笑,又收回去,娘看在眼中。
喊住要出去擦灰的伍小伍,慧娘道:“我不要,我以为送来你们全扔了。”吩咐站一旁鄙夷小伍的豆花,正色道:“你这丫头就该打!这家子男人都不会,你也不上心!”
豆花对十一公主见小姑子行礼不服,轮到萧夫人对她自己说话,又说该打,豆花腿一软,扑通跪下。
十一公主一惊站起,要说什么,又不敢说,只涌上泪水。
她是没有急智的人,想好了出来吵的,不是“有定礼”,就是“这是正房”。一个想得到要定礼,却不会用这定礼说出一番有道理话的人,离冷静聪慧还远。
当然她也缺少实战。
面对自称小姑子的萧夫人责备豆花,十一公主冲口就想说,这是我的丫头!又咽回去。
慧娘不看她,对豆花依就板着脸:“去泡茶,拿干果子摆出来待客。”又对小螺儿努嘴:“去帮她。”
豆花去了,十一公主松口气,并没有打她。心中一宽,近前来又行一个礼:“多谢夫人。”生疏可见一斑。
慧娘也摆出客气笑脸,让她坐好。
就是位次,十一公主也不坐主位,好似伍思德占过位子才走,把上位让出来。
慧娘头疼,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等茶的时候,十一公主更全无主人样子,不主动开口攀谈,只低头弄自己衣带,默默无语。豆花送茶,小螺儿送上干果子四样,分呈姑嫂手边。
慧娘喊住豆花,命她:“站到公主后面去!”豆花心头一喜,乖乖过去。慧娘又对小螺儿使个眼色,让她出去,端茶在手,不客气了:“我说嫂嫂,你心中哪有这家在?”
十一公主滞住,慌乱地道:“是,我不会,”
“我看过你的书,娶妻是为什么?”慧娘呷茶。
十一公主吃吃,要她回答主中馈和生孩子,她认为都难出口。慧娘眸子清冷扫她一眼,这位公主最近有路走,被逼急了估计话就能出来,慧娘悠悠地道:“礼记内则中有一句话,我记得上句,却不记得下句,请教嫂嫂。”
豆花马上喜欢了,她是只简单认得几个字的,对十一公主满满的书从来自豪。忙道:“夫人请说。”
小螺儿在外面撇嘴,你主子没说话,倒轮到你?不过她护主心切,倒是一看就明。
十一公主也睁大眼睛,慧娘淡淡道:“聘则为妻,”十一公主腾地站起来,满面愤怒,瞬间气愤引起的涨红一直红到手上,她是敏感性肌肤。
耳垂,也红得如珊瑚般。
下一句是奔则为妾。
公主奔到酒楼上强逼亲事,这一句难道不知道?
十一公主硬生生逼出泪来:“我,不是我不管,我还是不管的好。”慧娘眸子冷冷:“你不主中馈,要我再给哥哥娶一个不成?”
“你休想!”十一公主恼了,尖牙齿又出来,话又快又利:“将军他喜欢我,才不喜欢别人,他只喜欢我!”
当丈夫的喜不喜欢,心中总是明了。
慧娘窃笑,再淡漠地道:“喜欢你?”目光先在地上没扫干净处盯住,再去看桌上污迹处,条几摆设上的灰。
十一公主哆嗦了:“我管不了!你是妹妹不是吗?姑奶奶,你帮着劝!爱洗就洗,酒吃多了,脏兮兮带一身风沙回来,”慧娘悠然:“京里灰大。”
“吃饭那碗,就不能小点儿!撑着我了!”十一公主发泄。
慧娘笑:“还好不是饿到。”慧娘自己现在用精致小碗,可大海碗的饭,慧娘还是吃得下去的。
小螺儿和水兰在外面笑。小鬼觉得这样子不好,进来对十一公主呲牙,才长出来的半个牙白生生,不吓人,只惹人好笑:“你不能对夫人这样说话!”
小鬼叉腰。
豆花腾地跳出来,也叉腰,皱鼻子,她是继公主愤怒后,豁出去了,对小鬼叫:“你家将军外面有人,外面有人,不是好人!”
小螺儿扶着腰笑。
慧娘从刚才的公主不受哥哥们待见,还对十一公主寄以同情。现在则敏锐地听出来十一公主和伍思德夫妻不和。
她的同情心马上没了,冷笑一声:“哦?公主你不侍候?”
这话直白得十一公主被针一样更火大:“他不洗澡!”
“他不洗澡!他不沐浴!他不干净!”豆花表示自己气势过人,从来是嗓子比别人高。这样的人内心未必不怯。
慧娘对主仆的张牙舞爪嗤之以鼻:“你还没挨够打?我能接你出来,就能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