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有事情?顾孝慈心陡然提起来。
萧北道:“小鬼受伤,一直发热,在府中修养。”顾孝慈紧张:“啊啊啊?哪里受伤?实在不行咱家收留他,给咱家当个小太监。”萧北皱眉:“你怎么就盼着这个?小鬼好着呢,一天有好几个丫头争着侍候,就是他年纪小,还不能受用。”
对太监说男女情事,是最大的讽刺。顾孝慈后退一步,翻个白眼儿:“那敢情好,让他悠着身子,几时生得多了,东西南北全分不清时,送给咱家当儿子也不错。”
萧北急了:“什么东西南北分不清,你骂我呢?”顾公公:“哼!”昂首挺胸走了。
宫宴齐备,大家入席时,大成长公主心中才格登一声。见一个伤残的青年,穿一件绣龙衣袍,面目隽瘦,一只手柱着拐杖,另一只手扶着张太妃。
正是软禁中的九皇子。
张太妃怜惜他是先帝血脉,照顾颇多,大成长公主也没有办法。今天见他出来,长公主眸子里一暗,有些不耐烦,张太妃太多事。
接下来,周妃满面春风先出来,张太妃也时时关注于她,不再让长公主插手内宫过多。伍思德近前拜倒:“见过母妃。”
伍林儿等兄弟要给面子,也一起过去拜倒:“见过娘娘。”周妃容光焕发,谁说这驸马不中看来着,能定国安邦,就是好驸马。
见伍思德面上有伤,而萧帅也是额头上有伤,周妃抚着胸口对太妃道:“可算太平了,这可是拿多少人命换来的。”
张太妃也怜惜:“是啊,可怜他们全受了伤。”萧大帅伤不深,却在额头这种重要地方,很能吓到女眷们。
那伤疤已结痂,通红的一条子,有些骇人。
再走出来,文妃昂然,贤妃冷淡……百官们候着她们全入珠帘后,这才安席坐下。席间,不住的夸大捷,再说到钱粮,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这百般的夸赞中,萧护离席,对着张太妃直直跪下。张太妃满面笑容:“萧卿,你有什么说的?”
“回太妃,臣等微功,不足以称道。而将士们血战,才是臣之痛心大事。臣幼年随父征战,见过多少兄弟们死伤后,尸骨不能齐全,回家后,妻儿不能照料。更有那没有成亲的人,死后连个祭拜的人也没有。臣每每想到,就涕泪不能止住。”萧护真的有了泣声,伏地道:“臣请太妃赏个恩典。”
张太妃想一想,这个人不想当皇帝就行,他还能要什么?不过是官儿?许他异姓王,已经不能再大。嗯,他想要给自己手下人封官,只能是这样。要知道现在萧帅就是要珠宝,也不能给开。他应该知道。
国库,是不能擅开的。
张太妃就道:“萧卿说来。”
“臣妻义母伍氏,一门忠勇。入军几年,死去的人伍留生……。等人。更有伍大壮,自己身负重任,还能坚持把同去将军们全尸送回。他一路滴血,步步坚持才回到臣身边。临死前只有一句话,把杨将军尸身送回。”萧护说到这里,张太妃也流下泪水:“这是个好的。”
伍氏兄弟全流下泪水。
听大帅道:“伍大壮青年未娶,以他英雄豪义,可配最贤德女子。臣闻十六公主贤德兼备,请太妃作主,许嫁伍大壮,为他守灵!”
帘后,有杯子砰然落地。还不止一个杯子。
帘子一动,十六公主跑出来,跪在太妃面前哀求:“求太妃作主,萧帅酒多了,他是胡言乱语!”
宁江侯早放下筷子,在萧护说出来请求以前,就颇为玩味。听说是这样一个请求,宁江侯倒有了微微一笑,你飞扬跋扈,能到几时?
大成长公主也摔落手中杯子,她瞬间就能明白,萧护在还击十六公主入他书房的事。一个花季公主给一个死去的人守灵,亏他想得出来。
百官们无言,他们进城前全让萧护拜祭忠勇碑林给压下去气势,又以后诸事要仰仗萧护的多。比如路通了,县官们未必就肯送钱粮来,比如以后局势再不安定,还得请出萧帅。
而郡王们在这一出子事里不闻不问,听说趁火还打劫,也让京里的官员们寒心。你们全不想送钱粮来,不想管我们的死活。
就无人说话,只有十六公主的哭求声:“萧帅胡说呢,万万不能答应他。”在殿中回响。在这哭声中,萧护从容不迫膝行转身,对着大成长公主跪着:“求长公主作主!长公主见事最明,一定会为臣作主的!”
“姑母!”十六公主慌乱地又扑过来,扑得太急,扑倒长公主面前案几,酒肴倒了一地,十六公主手紧紧攥住长公主裙子:“姑母,求您救我!”
张太妃冷静下来。
十六公主最近被人看管起来,看管的人,是大成长公主的人。前几天两个人还好着呢,十六公主不和张太妃打招呼,就自已出宫去看长公主。没过几天,两个人就生分到这种地步,事情是肯定出了的,是什么张太妃也不想过问。
而由萧护今天的举止来看,想必又有什么事针对上他。
萧护不是个莽撞人,还当着百官羞辱公主?他不是这样的人!
张太妃微微回身,对顾孝慈使个眼色。顾孝慈还没有说话,贤妃先开口,尖声在珠帘后面道:“好啊,这样的功臣,公主守灵是最应该的。”她没有女儿九公主,十六公主倒霉,贤妃平白的喜欢喜欢。
而萧护,只口口声声:“请长公主作主!长公主,您最明白臣的忠心!”
大理寺卿等正直臣子也觉得有蹊跷。
顾孝慈尖声也来了一句:“此事,长公主定能作主!”张太妃松一口气:“是是,还请长公主作主。”
她马上轻松了,横竖把先帝血脉弄去守灵的,不会是自己一力主张。
大成长公主呆若木鸡,衣衫让十六公主揪得凌乱,她痛苦的闭了闭眼。她要不答应,萧护在长跪不起。她要是不答应,只怕萧护当众把十六公主闯书房的事说出来,以后,她就更威风扫地。
萧护是她作主留下来,她可以和萧夫人不和,却不能和大帅过多的不和。
她冷漠地看一眼哭花了脸的十六公主,有气无力吐出两个字:“好吧。”
殿内的人都心中一松,不管这结局是好是坏,这事情总算可以过去,功臣萧大帅可以起来,他长跪着,真让人看着不舒服。
而十六公主,谁管她呢?
她母妃不过是个小角色,她在宫中又是个寂寂无名的人,忽然和长公主走得近,才有一些人知道她罢了。
萧护含笑叩头,伍家兄弟们一起叩头:“多谢太妃恩典,长公主恩典。”带着殿内殿外的三百多大小军官一起离席跪拜:“多谢恩典。”
张太妃在这山呼声中,就笑了。
而十六公主,绝望的让人扶下去,或者是拖下去,准备待嫁。
萧护虽然跪着,还是敏锐的捕捉到百官们的面容。赐宴结束出宫门时,他对大理寺卿说了一句:“大人不必怪我行事不端,要问缘由,长公主最为清楚。”大理寺卿也是一点就透,忙拱手道:“是是,”
谁又敢去问大成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