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直进来时,就见到这里十几个人在欢笑。谭直傻了眼,大帅让接一个人,说是京里出来的,这哪一个人才是的?
这一帮子人都互相认识,看来都不是的。
虽然认为都不是,可谭直还是认真地把他们面容一个一个看过来。
他初进来,就拿眼睛盯人家面上,别人自然不再说笑,也回看他。
这一看,谭直愣住。
目光在萧老帅面上看了又看,不敢相信的,又用手揉搓眼睛。
老帅微笑,能这么看自己的,只能是见过大帅,又对大帅面容放在心上的人。
见他只来几个人,只他一个人走进来,外面的人和他官兵衣服,又衣服整洁,和自己一行人衣上全有风尘不一样,应该是附近出来的。
看他面相上不带恶意,老帅也大胆猜上一猜,更把面容在他眼前晃一晃,谭直啊地叫一声,紧张地问:“老先生贵姓?”
“不敢称贵,老夫姓萧。”老帅笑容满面。
谭直反而警惕起来,往后让一步,微笑抱拳拱手:“可有证据?”
萧老帅呵呵笑出了声,站起身子来。
他这一起身,不敢说比梁源吉多高,比苏云鹤高,却鹤立鸡群气势出来。
走出桌后,手一招:“枪来!”负手大步不慌不忙地走到外面杨树下站定,脚下一丛小野花,开得肆意。
跟他的家人从包袱中抽出几个枪杆,一个枪头。
为路上方便好带,这枪是上好钢铁制,古代钢铁少,好工匠少,这就很难得。一出包袱,先就微闪光泽,抓人眼珠。
只看到这枪,谭直先信了几分。见他们拼起枪来,微一拧就紧上,双手呈给老帅。
春风杨树下,老帅一拧腰身,就在当地使开三枪。枪风威猛,力可拔山。
这不是传给慧娘的那三枪,只是萧家枪法中常用的。
三枪一过,谭直哈哈大笑着,一步一步,目不转睛地过来,他不再是抱拳,而是一把握住老帅的手,好似找到家人般,谭直也红了眼圈:“老帅哇,原来是您亲自到了。”
野店里的人笑逐颜开,店主送菜出来,在后面也听了一个八*九,忙问:“这位是萧家的什么人?”
“大帅萧护的亲生父亲!”众人一起回答他。
店主吓得身子一歪,几乎没把菜丢出去。他把菜急忙放下,往后面跑:“我还有好酒,我去挖……”
等他挖出来,见到店中空空如也,桌子上摆着一锭大银。追出去,见春风轻送的官道上,一行人已经走远。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大帅萧护,一刻也不能等待。
官道上,店主遥遥呼喊:“老帅,下山来记得我这里喝一碗酒……”见一行人中,不知是哪一个回身挥手,再就打马而去。很快,成为官道上的一个小黑点子。
只有春风中野花,慢慢摇曳着。
谭直简单介绍一下山里情况,老帅听说车不好走,让奶妈们下车,车丢在关口。又怕奶妈们不能走山路,有意让她们留下,奶妈们不肯,说自己跟得上。老帅早让人不要对大帅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忍不住要问孙子,谭直只见过一回,当下说生得好,老帅不满意,还是自己去看的好。一行人当天就动身,牵着马往山里去。谭直亲自送他们走一程,三天后才回。
……
山中春天,桃花无数,溪流溅碧。头一批山鸡早就长大,谨哥儿有一周岁多,会下地走,手拿张家给他摘的桃花骨朵枝子在撵山鸡。
有几只是陪着谨哥儿长大的,不啄他,只陪着他玩。旁边,还有一只肥胖小老虎,这是幼崽养了几个月,谨哥儿骑它,它也肯伏地。
自从有了这只小老虎,张家是寸步不离开谨哥儿。他坐在旁边嘿嘿笑着,手下拍着那只小老虎。
谨哥儿撵鸡累了,才嘟着嘴儿回到张家身边,看碧桃花树下,有刀光起来,母亲正在习武。谨哥儿拿上花枝子也舞起来,张家给他配音:“嗨!”
“嗨!”谨哥儿也叫。
奶妈们在屋檐下面笑,继续做着谨哥儿和大帅、夫人的衣服。
萧护大步出来,谨哥儿过来,说话已渐多,最会说的:“父亲抱抱,”不然就是:“母亲要要,”还会说一句:“张家叔叔驮。”
小鬼因此吃醋,常讽刺张家。
大帅只把儿子抱在手上颠一下,就放下来哄他:“父亲接客人,你自己在这里玩。”谨哥儿不依,小胖腿有力的夹住父亲腰身,小脸儿沉着,手中桃花枝子要打父亲:“父亲抱抱。”慧娘从桃花下面回来,对儿子沉下脸:“怎么打父亲?”
萧护笑着,抬手在儿子小手上打一下道:“你小子是我惯的太狠。”谨哥儿就对着自己小胖手看,又有一句会说的话:“父亲打人。”
萧护把他给十三,笑道:“父亲就回来,给你摘果子,你可别闹母亲。”谨哥儿到了母亲怀里,就对父亲一个大鬼脸儿,慧娘就怪张家:“这是和谁学的?”张家嘿嘿看小鬼,小鬼嘿嘿看张家。
“我去接平江侯,才说他到了前面山头。”萧护往外走,再交待慧娘:“准备饭菜,给他尝尝我们的山珍野味。把过年没喝完的酒打开,请将军们都来饮酒。”
慧娘答应着,把谨哥儿抱着去伙夫那里,让他们准备饭菜。
萧护带十几个人,很快就到前面山脚下。在半山腰里,可以见到树林下行过一行人,看着就熟悉感上来。
大帅还没多想,想着就要见到梁源吉,心情舒畅,更加快步子要过去。见小路现出来时,那行人容貌也可以看得出来。
大帅如遭雷击般,定定的傻住!
那个人,是父亲!
那个人,是五舅父!
那个人……兄弟们……
公子们已经扬手:“表哥,是表哥,”林大公子当先跑着过来,欢喜大叫:“表哥,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