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2 / 2)

隐凤朝阳 看泉听风 4305 字 2天前

谢兰因见女儿神色没什么波动,心头微松,她就知道阿菀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把人转手送手下了。”谢兰因顿了顿,劝女儿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事,可以后这些事还是你自己处理为好。”随着秦家地位上升,官场上难免有护送姬妾的事,难道以后这些事都让秦纮来处理?这样女儿还能完全掌控内院吗?

谢知莞尔,“我知道了。”不过等秦纮回来,谢知也没提这件事,既然五哥乐意处理这些事,她干嘛插手?五哥不想要可以直接转送人,她接手过来怎么处理?转送人还要通过五哥,不送人,她留下做什么?她对后院的控制也不需要体现在这方面,她那些暗卫又不是白养的。

大姑娘和阿生的婚礼也就热闹了两天,两天后秦家众人就准备入京,这时秦家分散到各地平乱的儿子们也陆续回来了,留在平城的官员们这会才慢慢看到秦家所展现实力的冰山一角,众人暗暗心惊,如果陛下不死,秦家执意造反,恐怕他们也没马上平定的实力。

秦宗言意气风发的率领大军先入京城,他凯旋归来,本应马上回京,为了孙子婚礼已经耽搁两天,这会不能再耽搁了,他也希望早日入京掌控大局。秦纮、谢知、谢兰因慢行一步,他们要打点后续。京城那边有秦绍和谢灏坐镇,暂时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秦绍在拓跋曜来平城时,就奉父亲私命暗中来京,等拓跋曜一死,京中大乱,他立刻带兵入京,也正是有他在,秦纮才能从京城回来。拓跋曜把秦绍留在建康时已经收走他的所有兵权,他手下的兵也被拓跋曜打散,分入别人营中,可以说是把秦绍彻底架空,众人都没想到秦绍居然手下还私藏了这么多军队。

其实秦绍手下除了几个私卫之外,确实没兵了,这些兵一部分是谢知养在南梁的民兵,大部分是秦家临时从南梁军队里收拢来的。永泰帝这些年也算励精图治,他皇位是杀侄篡位而来,他特别想证明自己是明君,对军队管束也上心,若不是遇上拓跋曜,说不定他也能实现收复南梁部分领土的愿望。

永泰帝逃亡后,南梁军队四分五裂,拓跋曜让人收复了部分,大半成了流寇,拓跋曜不是不知道这些流兵是隐患,可秦家隐患更重,所以他想收拾完秦家再整治南梁,没想他最后死在长子手中,南梁这些流寇就被秦绍收拢,最后用来对付他死前指定的继承人。

魏国新帝拓跋怀看到秦绍突然出现在京城不奇怪,秦绍是秦家除秦宗言以外,这些年唯一露在明面上的重臣,他对朝堂局势了解甚深,由他坐镇京城比秦纮好,秦纮官职低微,迄今又无战功在身,很难服众。

可他没有想到谢家居然也叛变了,谢灏甚至随秦纮一并入京,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京中事宜,俨然把自己当成秦家谋士。他不可置信问谢灏:“先生,您为何要叛变?”以先生的君子之风,怎么会甘愿屈居秦家这等武夫之下。

谢灏淡淡一笑:“我没有叛变。”他从未投诚,又何来叛变?天下能让自己献上忠心的只有一人,他死了,死后还被人污蔑,所以他要扶植他后人上位,洗清他身上所有污名。

第260章 暂时的安定(二)

谢灏、崔远和郭彦是随秦纮一起入京,崔远是崔家人, 虽在郭彦的说服下向秦家投诚, 可到底还算外人, 他很识趣的避嫌, 不跟郭彦、谢灏争权夺利。郭彦也清楚自己身份, 郭家三代都是秦家谋士,属秦家下臣,谢灏是将军的连襟, 郎君的岳父,他自不会跟谢灏争权,秦家还没登顶,他们还不需要如此。

崔远和郭彦的退让,一下把谢灏推倒了风尖浪口, 在秦宗言和秦纮尚未回京前,谢家的门庭比秦绍家还热闹。秦绍带兵到达京城后就闭门不出,无论谁登门拜访都不见,他妻子是于阗国公主,妻族皆远在于阗国,身边仅有的几个侍妾也都是尉迟氏从于阗国带来的, 众人连个突破口都没有,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将军府紧闭的大门,将目标转向谢灏。

谢灏虽在朝堂理事, 可私下也跟秦绍一样紧闭谢家大门, 只是谢家在魏国多年, 亲眷众多,他倒是不能像秦绍那般谁都不见,但也只仅见几位近亲,对于众人试探性的提问,谢灏总是避而不答。

谢修和谢俨这些天经历过的事比他们之前三十多年加起来还多,两人迄今仍处在陛下暴毙的茫然中,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向来英明神武的陛下会被大皇子暗杀,而父亲居然会暗杀陛下!即使谢灏从来没承认过谢家有参与大皇子的暗杀事件,所有人都认为谢家肯定牵扯其中,尤其是身为平城郡守的谢灏。

没有谢灏在暗中打点,大皇子怎么可能刺杀成功?秦家和谢家那些亲眷又怎么可能顺利逃离禁卫军的追捕?更让他们接受不了的是,永安侯的突然暴毙。这些年谢家跟永安侯几乎断了联系,即使他先后娶了两个谢氏女,他们都看不上这姑父。可看不上不代表他们想让永安侯死。永安侯死了,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妻子也要死?

永安侯的突然暴毙让众人都在传谢家想把儿媳、女婿都弄死,好让女儿能守寡改嫁。这谣言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谢灏逃离时将儿媳、孙子女都抛下了,谢简又在平城稍稍安定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让三女同范阳王(拓跋贺)离婚、跟丧妻多年的崔远定亲,这种种的迹象都在表明,谢家想要断了同拓跋氏的姻亲关系,为儿女另换成亲对象。

谢俨和谢修成亲多年,两人又无侍妾,跟妻子感情很好,他们甚至都不敢想若父亲逼着他们跟妻子离婚,甚至要害死他们的妻子儿女,他们该怎么劝服父亲?两人相视苦笑,两人都已过而立之年,因有家族庇护,他们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自觉自己能支撑门庭,可真正遇到这些事,他们才清楚认识到,他们什么都不是,他们手里的一切都不是靠他们自己得来的。

谢灏心细如发,怎么可能不知道儿子心中所想,只是他们也不是孩子了,想要什么不说出来,难道还要他来猜不成?是故他懒得理会这两个孩子,他已经够忙了,他现在更关注的是初一。谢灏放下茶盏,神色冷凝的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小子,语气平静的问:“你弑父。谁给你的胆子?”

永安侯不是病死的,可也不是谢家人用手,而是他亲儿子下的手。就算狠辣如谢灏得知事情真相时都吃了一惊,这小子才几岁?就敢对亲父动手,阿菀别养出一条白眼狼出来。

初一低头跪在大舅面前,“我没想给阿姊添麻烦,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凑巧。”他计划做的很完善,可惜运气不好,居然让老头子死在这风尖浪口,大舅为了谢家名声都要把这件事查到底,这不就露陷了?其实谢灏也没有确实证据表明永安侯是死在初一手里,可他又不是大理寺卿,断案不需要证据,他只要确定这件事初一做的即可。

谢灏听着初一的话不由挑眉,他这是死不悔改?只后悔选得时机不对?“你为何要弑父?”

“父亲要废世子。他说我长得太吓人,贺楼氏丢不起这脸,我觉得他太烦人,所以才让他闭嘴。”初一觉得自己生父真蠢,有阿姊在,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废掉?他不见自己继母都没提这件事吗?他活着,自己在京城办事难免束手束脚,他还是死了好。

谢灏问:“你是怕世子之位旁落?”

“不是,我是嫌他麻烦,他有了我,还能把爵位传给谁?”初一很自信的说。

谢灏:“……”他也是见多识广,可初一这种性情的人他也就见过一人,他是第二个,谢灏眸色微沉,淡淡道:“我没教养过你,也管不了你。”谢灏的话没让初一放松,反而让他绷紧了身体。谢灏不动声色的将初一细微的身体动作看在眼里,他继续道:“等你阿姊来了——”

“大舅不要!”初一这下真慌了,阿姊向来心善,她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弑父,“您杀了我吧!不要告诉阿姊这件事!”初一从来不在乎自己生死,他早该死了,活了这么多年他也够本了。

谢灏见状,紧抿的唇角微松,心中的杀意这时才真正消退,还知道感恩就好,他冷眼看着跪趴在自己面前的初一继续说,“你这种污糟事我也不想跟你阿姊说,让你姊夫来管你。”

初一听说是告诉姊夫,他心头一松,不告诉阿姊就好,姊夫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阿姊的。

谢灏被这小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笑了,他呵斥道:“还不滚!”

初一很听话的滚了。

“回来。”谢灏又叫住了他。

初一顿步,垂着双手等谢灏吩咐。

谢灏吩咐他说:“你去给我查查贺兰英雄。”这小子能力不错,给他点事干,省得一天到晚闯祸,他叮嘱初一说:“既然你爹死了,就不许再动别人了。”

“母亲是阿姊的六姑,我不会。”初一说,继母是谢氏女,初一还没傻到对谢氏女动手,他杀自己老子,外祖父和大舅不一定会把自己怎么样,他要动了继母,他们肯定会教训自己,他还想平平安安给阿姊办事。

谢灏轻哼一声:“知道分寸就好。”都说这小子脑子不好,文不成武不就,没想他开了这方面的歪才。若是控制得当,他倒可以当阿菀一把好刀,谢灏端着茶盏想着初一将来的安排。

谢知还不知道自己疼爱的弟弟居然弑了自己亲父,她正带着女眷们慢慢的朝京城进发,秦宗言和秦纮已先行一步去京城,秦二、秦三带兵如临大敌的保护女眷们安危。这队女眷里不止有重伤垂危的太皇太后,还有谢兰因和谢知,这两位才是保护的重中之重,不过除了精神上紧绷些以外,他们这趟行程比以往都轻松,两人不禁感慨,有个能干的弟媳真好。

谢知这些年平城、怀荒、建德三地跑,远行经验丰富,即使这次人多,她也把众人安排的妥妥当当,就算是拿着挑剔目光看她的太皇太后女官都服气,她们来的时候都没这么舒服过。只是她们来的时候是位高权重的太皇太后,陛下还在,如今她们却是一队老弱病残,连生命都要求人怜惜才能活下去,太皇太后的价值在主持完清河公主和秦显的婚礼后就没了。

宫人惯会见风使舵,眼见太皇太后不行了,对她伺候就怠慢了,若不是谢知时不时的会关心她们,恐怕太皇太后在路上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将心比心,女官自问若谢知和太皇太后眼下情况对调,恐怕太皇太后早下令赐死谢知了,都说谢娘子心慈手软,传言果然不假,女官心中默默算盘自己的退路。

她对太皇太后的忠心毋庸置疑,太皇太后假若在秦显婚后就被害死,她肯定毫不犹豫的跟太皇太后一起死。可现在谢知不仅没杀太皇太后,还愿意善待太皇太后,甚至许诺不让太皇太后回宫,让她在别宫安享晚年,女官就对她提的条件心动了。她不是要自己背叛太皇太后,只要自己配合她收拢內宫势力即可。横竖她们也不可能回宫了,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全交给谢知好了……

“姑娘,您这样太委屈了。”玉娘替谢知不平,“宫里女官又不是她一人,何必为了她委屈自己?”玉娘这些跟谢知一起长大的暗卫永远记得,当年姑娘脖子上那道深深勒痕,他们那时力量微薄,没法替姑娘报仇,可现在他们有这个本事了,为何姑娘不许他们杀太皇太后?

谢知失笑,“我没有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觉得她委屈,“我本来就没想杀她。”崔老太都瘫痪了,连话都不能说,还能翻什么风浪?谢知本就没想杀她,来自后世的她,到底有着比时下人更严苛的道德观,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轻易动杀念,“太皇太后在宫中经营多年,內宫的底蕴之深,不是我们一朝一夕可以摸透的。女官是她的心腹,有她配合,我们计划能顺利很多,这不就让我免受很多委屈?”

“可是她当年逼得你差点——”玉娘终究没说后面两个字“去死”,她自己百无禁忌,可不会对姑娘如此。

“所以我才要她活着。”谢知轻叹,“她现在的病,活着才是折磨,她也活不长了。”她若处在太皇太后这情况,她不会苟活。颈椎断了,一辈子就起不来了,古代又没有各种药物,活着就是折磨,可即便如此,太皇太后求生欲望还是很强烈,这老太太一辈子争强好胜,临死都不例外。

玉娘闻言一想也是,崔老太的病活着就是折磨,她眼珠子转了转说:“姑娘放心,我会催着太医好好医治太皇太后的。”

谢知微笑点头,他们也是心疼自己,她有何必扫兴?她问玉娘,“宁馨现在情况如何?”祖父不顾陈留祖母和宁馨的哭求,硬逼着拓跋贺写下离婚书,拓跋贺带着几个孩子回京城,宁馨这几天茶饭不思,陈留祖母担心她,母女两人都瘦了一大圈。

玉娘说:“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