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2 / 2)

隐凤朝阳 看泉听风 4358 字 2天前

谢知和宁馨没聊多久, 毕竟宁馨自己都想开了, 谢知也没久留。舒适的马车没几辆, 谢知来了, 陈留就只能跟女官坐一车,她年纪大了,谢知也不忍心让她多颠簸。趁着中途休息, 她回到自己的马车。

谢兰因正在闭目眼神,见女儿来了,她眼睛都没睁,“来了?”

谢知在车厢小隔间里换过衣服、洗了手脸,才钻进车厢里在谢兰因身边躺下,“宁馨就是舍不得自己孩子。”

谢兰因轻笑一声,“等她生下崔远的孩子,就不会想那些孩子了。”

谢知默然, 头靠在阿娘的手臂上,她虽说嘴上劝宁馨不想生就不生,可她估计要不了一年就能怀上了吧?她不是阿娘,阿娘心志坚定, 说不生就不生, 而宁馨是不可能的, 不说大父,单崔远就能把她哄得忘了拓跋贺, “她这样挺好的。”万事不操心。

谢兰因道:“你可不能这么教我孙女。”她情愿孙女清醒的面对一切痛苦, 也不想让她如莬丝花般靠人呵护才能活下去。

“你孙女?”谢知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你说阿锦?我当然不会。”柔娘和小八都是聪明人,阿锦又有她跟五哥教导,肯定不会养成宁馨那种脾气。

“我说的是你给我生的孙女。”谢兰因没好气道,“阿锦不用你操心,等她成亲了,丢给她亲爹娘就是。”秦家都走到这一步了,登顶只是早晚问题,扶桑和革岛是秦家不可能放弃的地方,谢兰因曾听秦宗言说过,他想分几个儿子去扶桑、革岛驻守,高句丽也会派人,有这两个地方支持,秦家在中原就能更稳。

谢知问:“大人想以后分封诸侯王?”

谢兰因微微颔首,谢兰因很少管秦宗言怎么安排儿子,可这件事跟别的不同,这事关女儿和女婿的天下,她眉心微蹙的说:“都是他儿子,他肯定不想厚此薄彼,可我担心以后……”

“您担心八王之乱吗?如果我们的后代不争气,没有他们也有别人,我倒觉得大人这想法不错,就不知道有几个兄弟愿意分出去吃苦。”谢知倒是赞同分封实权诸侯王。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中央政权所能控制的范围也就那么多,很多边境领土都是一会属中央政权、一会属独立政权。与其让那些地方只挂个名被管束,还不如让秦家兄弟过去治理,当然前提是有人肯乐意去穷乡僻壤吃苦。

谢兰因有时真看不透宝贝女儿到底再想什么,旁人都觉得女儿温柔和善、与世无争,即使是大兄都觉女儿淡泊名利,可谢兰因明白女儿离淡泊名利这四字很远。秦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大程度是女儿一手推上来的,日后秦纮登基,可想而知女儿也不会甘愿做个待在深宫的皇后,她肯定会插手前朝政权。

可要说女儿真有什么权利欲又不对,她不像阿耶那般唯利是图,又不像崔老太和李老太那样把权利当命,不然她肯定不会赞同秦宗言分封诸侯王。“如果分封了诸侯王,哪怕将来不会重现八王之乱,他们也不一定会向你们称臣,尤其是——”谢兰因顿了顿才道:“小八他们。”小八肯定会是扶桑王,他也愿意留在扶桑和革岛,就算小八有柔娘看着,不会动独立的心思,他和柔娘的后代呢?

谢知莞尔,“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我和阿兄估计是看不到了,既然都看不到了,还管身后事做什么?”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诚然分封诸侯王会有很多不好的下场,可像明朝那样把太子以外的皇子当猪养,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既然没有完美结局,那就照着自己的想法来。

谢兰因定定的看着女儿,半晌后笑道,“你这样最好。”只管自己活着痛快,不顾后来巨浪滔天,这跟她阿耶完全都不一样,阿兄就是太重自己名声了……

谢宁馨和崔远的婚事在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就低调办了,只有谢家和崔家几名近亲参加,谢兰因和谢知因自家身份敏感没去,悔婚另嫁的事在世家中屡见不鲜,可到底不是什么好名声,两人一去,全京城注意力都会在这门亲事上,谢简和崔远都无意高调。

宁馨的婚事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去,京城的局势也没有跟很多人预测的那样,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秦宗言和秦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安分,两人平静的上朝、处理公务,看起来跟寻常臣子没有任何不同。就是拓跋怀都很惊讶,他一直紧绷的心,在两人如同寻常的表现中渐渐平静下来,只要他们不想现在造反,他总有翻盘的机会。

秦宗言和秦绍来京城当天,拓跋怀就亲自出城迎接他们,秦宗言和秦纮也丝毫没有张扬得意之态,对拓跋怀也恪守君臣之道,若不是两人身后只听从秦家父子的大军,任何人都会觉得这两人是帝国的忠臣。

拓跋怀在平城时见过秦宗言和秦纮,那时的秦宗言是个拖着残腿、垂垂老矣的老人,秦纮不过是个大腹便便、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可如今的秦宗言却是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的中年武将,秦纮则风度翩翩,容貌风采在京城都是翘数。拓跋怀心沉到谷底,他们若不是早有反心,为何先前如此示弱?

恐怕他当初看到的秦纮根本不是本人,他不信一个人能在短短数月之内改变如此巨大,难怪父亲坚持要除掉秦家。只可惜老大太蠢,居然害死了父亲,父亲若不死,他们拓跋家何必沦落至此?拓跋怀心中满腔悲愤,可面上还是跟秦宗言虚与委蛇,把他当成长辈那般尊敬,事事都要过分秦宗言。

拓跋怀自觉忍辱负重,在秦宗言和秦纮看来就是一个笑话,两人之所以现在不动手,只是因为时机未到。秦宗言还没到京城,就接到崔远要娶谢宁馨的消息,他哂笑一声,谢简这老狐狸还真会抓机会,他随意扫了一眼,就将谍报递给儿子,“谢简这老小子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换女婿。”虽然秦宗言不愿意承认,他也是谢简换过的女婿之一。

秦纮听到“换女婿”二字,眉头动了动,他倒是没想到谢宁馨,他想到的是被亲儿子弄死的永安侯,他都死了,谢六娘肯定会再嫁,这可不是换女婿吗?他不止一次的听阿菀担忧的提过初一的性情,阿菀说初一性情跟常人不同,稍有不慎就会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要自己多关注他,结果这小子才离开自己没多久,就干了这么一件大事。秦纮头疼的揉揉眉头,难怪阿菀一直担心这小子,他还当阿菀杞人忧天了。

秦宗言说:“让老大去给崔家送份礼。”

秦纮这会才想起崔远和谢宁馨的亲事,“他们已经要成亲了?”

秦宗言说:“又不是什么大事,等他们一到就成亲。”

“阿菀她们快到京城了?”秦纮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件事,阿菀因带着太皇太后,路上花费了比寻常多一倍的时间,秦纮这些天就数着日子等妻子来京,“父亲,我——”

“你做梦。”秦宗言毫不留情的打破儿子美梦,“现在是什么时候?岂可整天沉溺儿女情长,你给我乖乖留在京城。”

秦纮摸了摸鼻子想反驳老子,可想到那副被自己用掉的棺材,又有些心虚,这些天还是顺着老子心思比较好。免得老爷子得知这件事后气火攻心,他年纪大了,最好别受太大刺激。

秦宗言训斥完儿子,又将公务全部交给儿子处理,“我要出京几天,你好好看着他们。”

“您要去哪里?”秦纮问,他心中隐约有个答案,但又不愿意相信。

“我出京接你母亲。”秦宗言坦然自若的说,俨然忘了刚才他还训斥儿子沉溺儿女情长。他出京是有正事的,谢简逼着次女离婚,也不知阿镜是不是想起了往事,他当初是逼着阿镜,可也足足等了她一年,她可不能迁怒自己。直觉告诉秦宗言,他越快见到妻子越好,不然等妻子对自己发火,他就要睡书房了。

秦纮:“……”

秦宗言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偏头问秦纮,“我记得你跟阿菀有几个养女已经到了婚嫁年纪了?”

秦纮道:“是。”他跟阿菀只有两个儿子,两人知道以后联姻必不可少,领养了好几个族中孤女,这些孩子就是为了联姻而存在的,各年龄段的都有,最大的几个都快十五了。

秦宗言吩咐说:“选一个聪明的入宫。”这事本应该是阿镜和儿媳做的事,可两人向来心软,那几个女孩子虽说不是两人亲手养大,可也一直承欢膝下,就是小猫小狗养这么多年都有感情,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也不想两人为难,干脆他跟儿子做了这恶人。

“我对她们不熟悉,等阿菀来了以后让她选。”几个养女都是阿菀在养,秦纮也就在她们幼时见过几面,连她们长大后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更别说性情,他也不想随意找一个,送个没用的进去,还不如不送。秦纮很信任妻子的能力,他们收养女儿就为了联姻,阿菀养这些女孩子前就该有心理准备了,他越过阿菀直接选孩子,反而会让阿菀不开心。

秦宗言看了儿子一眼,“别告诉你母亲。”

秦纮暗想,你都送人入宫了,还想母亲不知道吗?不过他肯定不会把这话说出来扫兴,“孩子入宫前母亲不会知道的。”

秦宗言这才满意的离去,他跟妻子分别比秦纮、谢知更久,不止秦纮想老婆,他也想。

秦纮盯着老爷子远去的背影好一会,想着阿生也成亲了,成亲以后就是大人了,等阿生入京就该他给自己分忧了,就像他给老爷子分忧一样。

第263章 暂时的安定(五)

谢知、谢兰因入京的当天, 新帝和百官迎接的仗势比秦宗言、秦纮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倒不是迎接谢兰因和谢知, 他们迎接的是重伤的太皇太后。谢知对太皇太后的身体很上心,每天都要过问太医太皇太后身体情况, 路上行程也以太皇太后为主,太皇太后到达京城后,虽还不能说话, 可人却显而易见的白胖了一圈, 由女官伺候着靠在软榻上, 目光湛然,一看就知被人照顾的很好。

百官们看到太皇太后如此,心中对秦家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不管秦家是不是乱臣贼子,他们至少不会折腾人,还能派人照顾太皇太后,这点就足够让人刮目相看。哪怕是反臣也有区别的, 有人是一朝得势便猖狂, 最后众叛亲离而死,而有人则可以最后登顶,如何区分这两者的差别,光看他们平时行事即可。

秦家目前势头正旺, 有些急需发展的暴发户自然打着一步登天的主意拥护秦家,可大部分世家还处在观望状态,这些世家在魏国枝繁叶茂, 皇权旁落对皇室打击过甚,可对世家打击不大,大部分世家还在观望之中。清河崔氏若不是跟皇室牵扯太深,又有太皇太后在,崔远也不至于如此着急的跟谢宁馨成亲。

太皇太后由拓跋怀亲自护送回宫室,谢兰因和谢知早一步先回将军府。秦宗言和秦纮入京后,谢绝拓跋怀赐下的离皇宫极近宅院,依然住在将军府。将军府是谢知派人改造过的,尤其是秦宗言、秦纮居住的院落,连抽水马桶都有,秦宗言有脑子有坑才搬走。

谢知一回将军府就让人打水洗漱,她泡在澡堂里洗了一个热水澡,她躺着让丫鬟做了一个美容护理,穿着宽松柔软的丝缎寝衣睡了。秦纮赶回家,就看到一个睡美人躺在床上休息,他放缓了脚步无声的走到床榻边,满腔柔情的看着沉睡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