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镇定自若的卫一觉得自己再不回答,下一刻就会被她凶残地撕的粉碎,只好照实说了:“小姐,小的们也不知道是谁伤的少庄主,但少庄主知道。”
卫离知道?
但关键是卫离现在像个植物人一样,怎么可能会开口告诉她。
百爪挠心也不为过,她走到一直呆呆怔怔坐着的风三娘身边,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被吓坏了,已没了丈夫的她,实在经不起失掉儿子的打击了。她抱住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嗯。”风三娘缓缓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她,在她怀里低低应了一声,眼泪滂沱如雨,瞬间成河。
待孙郎中走后,卫离仍然昏迷不醒,好在孙郎中说了,只要不出现反反复复发烧的现像,性命还是保得住的。
很好,风三娘和若雪都不敢稍离,就担心他发烧,烧的一命呜呼……即便到了晚上,众人也不敢合眼。
经过几个时辰的沉淀,若雪的心慢慢定了下来,将卫一等人招到卫离的书房询问原由。
原来事情是在柳港发生的。
由于卫离想节省行程尽快归家,所以,他一与柳家现任家主将事情商谈妥后,便打算立刻回转。但谁也未想到,就在出发的前夕,他们住着的柳园外围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箫声。
听到箫声的一刹那,卫一卫风等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然而,素来不怎么动声色的少庄主的反应格外不同,他微蹙着眉,竟然步出屋子,站在寒风萧萧的院子里凝神细听。
那箫声缠缠绵绵,悱悱恻恻,在冷冷清清的月色下听起来十分的悲怨伤情,让人的心底顿生出无限的惆怅与惘然,恨不得沧然泪下,唏嘘嗟叹!
但是,在箫声转向高亢悲厉,似乎充满灭顶的恨意时,少庄主揉了揉额角,然后纵身跃上围墙,并吩咐众人不要跟着他,他去去就来。众人觉得心下不安,随后追了出去,但只见茫茫月色,冷冷寒风,哪里还有少庄主的身影。
就在卫风等人四处寻不到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少庄主神情平静地回来了,只不过,去得时候蓝衣烁烁,不知道有多潇洒,回来时却衣袂染血,腹部顶着一个大血洞。
卫风等人一见少庄主那副模样,只觉天地都变色了。他们从小就跟着卫离,从未见他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不但胸口中了一掌,腹部还被刺穿了,且死活不告诉他们是谁伤的他,搞的他们都不知道要找谁报仇去……
按这种情形,只能躺着好好养伤,是不能奔波劳累的,但不知为何,少庄主却吩咐他们即刻起程,一刻也不能耽误。他们怎么劝也不听,他坚持要尽快赶回来,劝得多了,他干脆一脸冷峻地让你闭嘴。
他又嫌坐马车慢了,依旧骑马狂奔,速度与来时一样,还几日不眠不休,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他一个重伤患者。
于是就搞成现在这副不死不活的状态了。
听完事情的经过,若雪又是心疼,又觉得他是自己在找死,但同时也承认他的意志力真是顽强!若是换成她,只怕早就半途而废,哪还能坚持几天几夜。
下半夜,若雪劝风三娘去睡一会儿,有她看着就行了。这照顾病人非一朝一夕的事,风三娘也明白,只要命保住了,其它的都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她倒是肯听劝,说是天亮来换她。
若雪不敢合眼,甚至想了好几个若是卫离发烧的话,尽快帮他退烧的法子,时下没有抗生素一类的药物,就怕伤口感染。好在现在不是炎热的夏季,只要小心照料,比夏天发炎的机会还是少的多。
本来快要过年了,卫家庄却因为卫离的伤,搞的一点过年的气氛和心情也没有。
卫离想来是太累了,在睡了两天一夜后,终于醒来了。
他醒来的时候正是戌时末(夜晚9点),眼睛甫一睁开,便低低地唤了一声:“若雪。”
声音低不可闻,又沙又哑,若雪却听到了。
除了他们俩,屋子里空无一人,她也在床榻上,正斜躺在他身边不远处,捧着一本药藉在看,听到声音,便侧过头去看他,正好对上他苍白无血色的脸,漆黑深遂的眼。
“你醒了。”她轻轻地道,仿佛怕惊醒一个梦,漂亮的嘴角却慢慢泛上一朵笑花。
卫离修长乌黑的眼睫轻颤,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有些贪婪,仿佛想将她的样子深深刻进心里,灰白色的唇慢慢溢出一个完美的笑弧,喃喃地道:“你没事,真好。”
“我能有什么事?现在有事的是你。”若雪觉得他的话挺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能看到你,真好。”卫离的目光仍然牢牢锁着她,被子里的手抬了抬,似乎想伸过来碰碰她。最后却无力的放下。于是嘴边的笑不见了,若画的墨眉也浅浅的蹙起。
“你还不能动,肯定又饿又渴了,我先去给你弄水。”
若雪正要下床,却听到他委屈哼了哼,眼巴巴地望着她:“先抱。”
病人嘛,有点情绪很正常,若雪为难地看着他:“你伤的很重,这要怎么抱?”
“可以的。”还不怎么能动的人挣扎着想伸出手来。
若雪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俯下身,以不碰伤他为原则,意思意思的抱了抱。
她的青丝垂下来,有几缕落在他的脸上,他眯了眯眼,一脸陶醉:“好香。”接着又说:“我有悄悄话要告诉你,你附耳过来。”
若雪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以前可以用这招,现在不灵了,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被揭穿谎言的人丝毫不脸红,抱怨道:“越大越不可爱了。”然后一脸坦荡地要求:“不给我亲,那你来亲亲我。”
若雪冷哼:“休想,才醒来就作怪,赶快好起来才是正劲!我让人去通知娘,大家都为你担心死了。”
某人很后悔,语气失望的无以复加:“还不如不醒过来呢,什么福利也没有。”专而又振作精神:“蒋萱死了没有?”
“……”
若雪的动作顿住了,沉默地看了他半响,才严肃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谁告诉你的?还有,你之所以急着赶回来,以至于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该不会正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卫离马上装死,气若游丝的声音让人一听就很同情他:“妹妹,我快渴死了,快饿死了,快疼死了……”
“我快被你气死了!”若雪一甩头发,气呼呼的下了榻,吸上拖鞋去唤人了。
卫离侧头望着她风一样的背影,喃喃地发愁:“怎么办?越大越不好糊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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