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金彩霞虽说是庶女,吃穿用度上倒与嫡女无异,平常金夫人也经常将她带在身边出席一些宴会,所以与卫离和若雪不算陌生。
不待若雪回答,金小姐柔媚的杏眼滴溜溜地一转,眼神顿时显得格外的娇媚动人,风情万种地斜眼瞧着卫离,娇声问道:“我说卫少庄主,你们兄妹俩一个屋里,一个屋外,都跟斗鸡眼似的,这是唱的哪出啊?”
这次说来也是凑巧,若雪和卫离抵达焦翁镇时,正好碰到了带着子女去往京城的金夫人。
同样是去京城,但金夫人要比若雪和卫离早出发几日,只是他们一行人因为坐着马车,反被被骑马的若雪和卫离后来居上了。
金夫人是去京城看望她的义父义母,还有姐姐端王妃的,途中碰到若雪和卫离,显得很高兴,她也不爱住驿站,就和若雪等人一起投客栈了。
众所周知,端王妃是旭国人,做为她妹妹的金夫人同样也是旭国人,只是她们姐妹同父不同母。在她们的父皇没有倒台前,端王妃还是一位公主,尽管不怎么受宠,但她的境遇要比金夫人好的多。
金夫人的生母只是旭国皇宫里一位扫地的宫婢,名不见经传,偶被帝王宠幸,生下了金夫人,这位宫婢的身份并没有因为皇女有所改变,母女俩都不被旭国皇室的人待见。
像端王妃,好歹捞到了公主的名号,虽然没有显示尊贵身份的封号,而金夫人因为生母身份卑微,不但什么也没有捞到,反而受到了不少欺凌。
后来端王妃被派来祈国和亲,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比较倒霉,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她也因此逃过一劫——在端王妃和亲不久后,她的父皇驾崩,接着旭国皇室大乱,发生了异常惨烈的夺位之战,整个皇宫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可谓哀鸿遍野。
旭国的帝王宝座被争来抢去,直到近几年才稳固下来。在旧皇室成员几乎被屠戮殆尽的情况下,金夫人却因身份卑微的母亲得以保下性命,并逃到祈国来找到端王妃。
原本这对姐妹并不如何亲近,但在发生这么多不幸的事情后,对方已是自己幸存不多的亲人之一了,故而这对同病相怜的姐妹,倒显得比亲姐妹还亲。
彼时,端王妃和端王爷感情甚笃,夫妻恩爱两不疑,同时,端王妃也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在祈国站稳的脚跟。
见到金夫人来投靠自己,她一边做主为金夫人定下亲事,将她许配给端王爷手下的得力爱将金宇祥,一边又为金夫人在京城里认下了义父母。如此一来,金夫人不但有了娘家,还在祈国扎了根。
再说若雪见到金小姐来了,有了外人在场,她自然不会将内部矛盾暴露出来,当下就将冷面孔收起来,换上笑模样:“金小姐,我和大哥玩瞪眼的游戏,你一来,大哥便输了。”
“咯咯咯!”
尽管不是卫离在回答,但金彩霞依然发出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一脸戏谑地盯着卫离:“原来卫少庄主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啊,以前彩霞倒不知道。”
若是平时,卫离肯定不喜欢金彩霞这个大灯泡,但非常时期,金彩霞的出现反而替他解了围,他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若雪,我输了,情愿认罚。”说着,优雅地微微一笑,泰然自若的往屋子里走。
尽管在心里将他鄙视了个半死,但有金彩霞在,若雪当然不会阻止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堂而皇之的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还气定神闲的拖过桌子上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那眉梢眼角皆染笑的模样,说不出的风流宛然,道不尽的洒脱潇洒,更显得他容色如玉,眉目若画,宛若谪仙临世,美的人神共愤。
金彩霞也是个自来熟,见卫离进了屋,绣帕惬意的左右轻甩,跟着就要进屋,就在这时,她的丫鬟却匆匆小跑过来:“小姐,夫人有事找你。”
金彩霞娇美的脸上尽是懊恼之色,贝齿咬着红唇,似有不甘,奈何她的丫鬟却催的急:“小姐……”
金彩霞权衡再三,终是悻悻离去。
待金彩霞一走,卫离立刻表态:“我只帮你梳头,梳完了我们去大堂吃饭,老在屋子里也怪闷的,大堂热闹一些。”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他既然登堂入室了,再将他请出去就忒费劲了,而且若雪也饿了,有人上赶着当丫鬟,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表面上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不拒绝就是好现像,卫离可是相当的会察言观色,马上过来卖艺。
他拿着檀木雕花梳篦的动作十分娴熟,如行云流水般梳理着她瀑布般的柔顺长发,力道控制的刚刚好,不会弄疼她,修长如玉的手指不时在她的黑发中穿梭,犹如穿花扑蝶一般,有种惑人的灵动美感。
有人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是最帅的,女人是最美的,这话一点都不假,微微垂眸的卫离,无可挑剔的侧脸完美的一塌糊涂,目光专注又温柔,一丝不苟地对待着手中的青丝,那全神贯注的模样,仿若世上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不用多大功夫,他就为若雪梳好了少女们常梳的拂云鬓,又为她插上一枚别致的发簪,还有金累丝点翠嵌宝石如意簪。
一编香丝云撒地,玉钗落处无声腻。
纡手却盘老鸦色,翠滑宝钗簪不得。
春风烂漫恼娇慵,十八鬟多无气力。
妆成婑鬌欹不斜,云裾数步踏雁沙
看着镜子里的有些模糊的自己,若雪顺了顺披在背后的青丝,在心底对他点了一声赞,这家伙真的是干什么像什么,梳出来的发式足以媲美俞妈妈梳的了,不像有些人,穿起龙袍都不像太子。
卫离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嘴角溢出温柔的弧度,云淡风轻地道:“我以后还可以梳的更好。”
得,这目标还真伟大!
若雪咬了咬唇,忍住笑意,在心里低啐一句:越变越有出息了,真有当丫鬟的潜质。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守在不远处的卫一和卫云利眼如刀,一眼就看到若雪头上梳的漂漂亮亮的发髻,两个人顿时头皮发麻发痛,恨不得捂着脑袋逃之夭夭——这段日子,最遭罪的就是他们俩了,也不知少庄主怎么想出这么个馊主意,非要学着梳一个女子的发式,向俞妈妈拜了师,便开始拿他们当试验品了。
每天都命他们用猪苓将头发洗的香喷喷的(这时候洗头发的有皂角或者猪苓,猪苓是富裕的人才用的,猪苓里加了些香料,用后会有比较浓郁的香气),然后拿把梳子就对着他们的脑袋梳开了……不,是刨开了。
尽管少庄主是个难得的天才,可他不是梳头的天才,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把他俩的头皮刨下来了,让他们一度怀疑少庄主手中拿的不是梳子,而是犁田农具上的犁剑,就等着犁得他们脑袋开花开瓢。
后来,在他们被犁去了半条命之后,少庄主的手艺才渐入佳境,梳的像模像样起来。
“你们两个怎么了?”见卫一和卫云兀自盯着自己的头发,伸手捂着自己的头皮,一副眼泪汪汪的可怜样,若雪忍不住关心一下:“是头上受伤了吗?怎么都捂着脑袋?”
“……”卫一和卫云满脸悲愤,有苦说不出。
卫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淡淡地道:“都下去吃饭。”
两人顿时抱头鼠窜,不敢再做怪了。
就在这时,金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蹬蹬蹬地踏着木质楼梯就上二楼来了,本来她走的很急,气喘吁吁的样子,抬眼看到他们后,便缓了缓步子,笑道:“卫离,若雪,你们这是去哪?”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长相花俏,风流俊气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银红的华丽锦袍,佩着香囊玉佩,手中还把玩着一块玉佩,眉眼漂亮中带着邪气,显得有几分玩世不恭。见到若雪和卫离,他精锐灼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然后眯起狭长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起若雪来,神情微有些异样。
卫离万分不喜他盯着若雪的目光,步子微微一动,颀长挺拔的身姿便将若雪遮的严严实实,清冷的目光瞥了那男子一眼,蕴含逼人的凌厉和杀气,对着金夫人道:“金夫人似乎有贵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