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这么一想,四郎就奇怪朱道晖巴巴地把他叫过来究竟所为何事。难不成朱公子还真想和个他看不上眼的厨子一起追忆似水年华?

小厮下去后,朱道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慵懒的往后靠在椅背上,出声抱怨道:“这样阴雨绵绵的天气真叫人扫兴,看来又要耽搁一天行程了。”说着,他用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白陶罐子,打开罐口往风炉里倒了一些水开始煮茶。

“去年廿七听我抱怨说泡茶的水不好,特意一点一点从城外梅林中收取花瓣积雪……唉,真是个傻子。走的时候别人都忙着装金银细软,偏他非要带这么一个坛子,说是我喝不惯外头的水……”说着这些趣闻逸事的时候,朱道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来,仿佛想到了汴京城中无忧无虑的生活。

四郎不太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只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称赞道:“嗯,的确是好水。”其实他压根喝不出井水与雪水的区别来。

“的确是好水啊。廿七为了取这么一小罐,下第一场雪时,在院子里忙活了一宿呢。现在想来,廿七对我的心,真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了。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朱道晖的脸上的肌肉在这一刹那抽动了一下:“袁大哥……袁大哥……是我识人不清。我该知道的,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忠心呢?”最后这句话,他说的极为小声,仿佛在喉头打滚。若非四郎耳朵灵,是根本听不清楚的。

然后,朱道晖忽然抬起头,对着四郎问道:“胡老板,我以前在汴京城中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其中一则是说,用你做的菜祭拜鬼神真的有奇效。还有人说,你的菜能够满足人心底深处的愿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然后他似乎生怕四郎否认一样,不等四郎回答,就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廿七最喜欢你做的点心和果子。每次我伤了他的心,只要从有味斋里带一些甜食给他,他都不会再生我的气了。这回吃了你做的甜点心,他也会原谅我的吧?”

“我不知道汴京还有这样的传闻。朱公子,其实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厨子而已。”

朱道晖却好像根本听不进去四郎的话,微微急切的说:“拜托你了,胡老板。请一定要做些新奇的甜点。这样,袁大哥吃过后一定会原谅我的。”朱道晖这时候就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懊恼孩童。他的眼睛泛着琥珀色,在氤氲的水气里显出一种奇特的无辜来。

原来他找自己是因为这个,难道是打了袁廿七一顿,现在知道是误会自家忠犬,才想用甜点讨好人家吗?

四郎心里希望是这样,可是却总有一些不祥的预感在心中盘旋。昨晚朱道晖的确是把那个侍卫在往死里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们正说着话,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骚乱,有人在溪边大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店里的客人都跑到窗边看,只见铺子后头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溪里头,顺水飘过来一具尸体。

看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尸体被人缚住了四肢,骨头被奇怪的弯折起来,浑身的衣衫上染满了白浊和血迹。他顺着涨潮的溪水漂来,水里还有浮冰和桃花瓣,这让本来奇诡的尸体居然显出一点残破凄厉的美来。

旁边围着一群村民和路人在指指点点。

“袁大哥~”一个人哭嚎着,推开人群挤了进去。四郎定睛一看,原来是朱天赐。

有客人在议论:“这不是那个侍卫吗?”

“唉,是被用了私刑吧。死的真惨。”

“是啊是啊,这也太狠毒了。”

四郎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转过头对着身边的朱道晖问:“你……你亲手杀了他?”

朱道晖站在窗户边,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样,呆呆的看着外面嚎哭的朱天赐,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昨晚的事情是我太急切了些,误信朱成犬的谗言……对,都怪朱成大!一定要找到他!再派些人出去,不,把所有的侍卫都派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说着,他忽然愤怒起来,对着身边小厮吼道。

小厮被吓得一哆嗦,赶忙出去传话。

朱道晖深深的蹙起那道好看的眉毛:“我……我只是太害怕,父兄都死了,如今又和族中失散。我对廿七做的错事都是无心的。你说……廿七对我那么好,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他有些无助得问道,也不管对面的人其实算是一个陌生人。也许,他正需要一个素未平生的人来告诉他,他没错,冤死的亡灵依然爱着他,依然会原谅他吧。这时候他看上去终于像是个十四五岁的正常少年了。

四郎并没有如他所愿:“朱公子,我不过是个厨子罢了。您问我这个,我哪里答的上来。原不原谅的,反正人都死了……我能做的,就是如你所愿,做些死者爱吃的糕点聊作慰藉罢了。”

这话似乎给了朱道晖提示,他高兴的说:“对了,我回到族中之后,年年都给袁大哥最丰盛的祭礼……”

四郎没有再听下去。说定了晚上送糕点过来,他就转身走了。

临走的时候,他依旧能听到朱道晖在小声嘀咕:“袁大哥说过我做什么都不会怪我,这次一定也……”

吴娘子为人着实不错,早晨有客人退房后,就给四郎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苏道士沾他的光,也搬出了大通铺。四郎回到两人的房间后,一时没什么事,便一人靠在床铺上默默的想事情。

窗外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声,伴着这样的催眠曲,四郎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似乎有人在唤他。

是二哥!

四郎高兴的向着一片白雾跑去,白雾温柔的裹挟着他。走出这团雾气后,四郎到了一个大殿,大殿中心有一束辉煌灿烂的光从无限高远的地方投射下来。

光线中站了一个人,背对着四郎。因为光线太过于明亮,反而显得那个背影仿佛化在光里面了。

“二哥。”四郎有些不确定的喊。

人影转过身来,的确是陶二,他对着自家小狐狸伸出一只手,面无表情的说:“还不过来。”这么久不见,其实二哥也很想说一句比较动人的开场白,已经在私底下暗自琢磨了很久,可是一见到四郎,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这句话就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四郎并不在乎他的冷淡,欢呼着毫不矜持地扑了过去。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四郎投入到陶二的怀抱中,柔和而澄澈的光线在两个人相拥的轮廓上跳跃,仿佛为这幅剪影镶嵌了一道闪耀的金边。

【嗯,有太阳的味道。】四郎幸福的把二哥的胸膛当成棉被蹭了蹭。

二哥瞬间被蹭的火起。【媳妇真饥渴。一见面就撒娇勾引真是没办法。】

二哥志得意满了,瞬间忘记了本来想狠狠教训自家小狐狸的初衷,打算改为爱的教导。这方面,陶二虽然是神界高富帅,也和某些凡人男性并无差别,据说这种人有个共同特点——只要遇到自家媳妇就会由钢铁硬汉、高冷男神、商界精英等身份自动变身为色/情狂、偷窥狂、做x狂。

此时,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媳妇,精血冲脑的二哥满脑子都是这么不听话,实在欠调/教的想法。于是果断将还在傻乎乎表示见到你真高兴之意的四郎压倒在地,从里到外吃干抹净。

此处省略一万字。

“呜呜呜呜,不要了,走开!……这是哪里?”四郎使劲把贪得无厌的二哥推到一边,问起正事来。

“在铜镜里。”陶二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简洁,担心四郎听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在我锻造的镜像世界里。”

“铜镜?”四郎狐疑的说,他觉得奇怪,自己明明一路上都留有讯息,为什么二哥却一直没有寻过来呢?以饕餮在三界中的势力,这几乎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的行踪被人抹去了,我只能用这个办法找到你。”陶二把四郎环在身前,两个人从地上坐起来。地面暖呼呼软绵绵的,就像是干燥而温暖的棉花一样。

四郎有些忐忑的问:“是……是谁抹去的?”苏道士救了他,并且教他法术,四郎是感激他的。可是感激归感激,四郎可不傻,他心里早就有些怀疑苏道士另有所谋。

“对”仿佛看出四郎心中所想,陶二说道:“就是苏夔。他想要把你带去西北的陆阀。为了避开我们的追踪,就特意花大工夫取道益州。”

怪不得道士说要跟着逃难的人群去益州呢。四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又继续问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苏道士把他骗去陆阀,四郎猜想可能的目的大概有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