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问卿把我卖了多少钱,卿说不知我是何意思,怎么?现在卿还不知我是何意思?”
繁谭不敢回答,只道:“小人绝不敢负君侯!小人绝不敢负君侯!”
荀贞语声转厉,再次用剑鞘拍打繁谭的后背,喝问道:“你到赵郡投我,我念昔日之故情,留下了你,我且问你,我可有负你之处?”
“没有。”
荀贞又用剑鞘拍他后背,问道:“你染上伤寒,你弟弃你不顾,是杜买来报与我知,我延医购药,救了你的性命,我且问你,我可有负你之处?”
“没、没有。”
荀贞又用剑鞘拍他后背,问道:“来到魏郡,我为你和杜买租赁宅院,供你居住,每月从我的月俸里拿钱给你,供你吃用,凡你有所求,我无有不应。我且问你,我可有负你之处?”
“……。”
“我所以如此待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乡人、我的故人,我念乡故之情,故优容厚待,而你是怎么回报我的?‘斗米养恩,石米养仇’,我今方知此话之意!”荀贞抽剑出鞘,用以剑抵其后脖,喝问道,“你卖了我多少钱?”
繁谭被荀贞接连诘问,无言以对,恐惧骇怕,早已又撑不住身子,软倒地上,被荀贞的剑一逼,脖后生凉,寒毛倒竖,受此一逼,求胜心切,倒是把飞散的魂魄重聚到了一块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奋力往边儿上滚开,一边滚,一边叫道:“饶命!饶命!君侯,就饶了小人一条贱命吧!”
荀贞赶上去,一脚踢中他的胸口,使他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问道:“你卖了我多少钱?”
繁谭滚动的身体被侧边儿的柱子挡住,他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逃跑,看见荀贞提剑过来,双手在前乱舞,带着哭腔叫道:“赵家那门客许我钱十万。”
荀贞闻得此言,止住了脚步。
堂堂颍阴侯、二千石太守,在繁谭的眼里却竟然只值十万钱,为了十万钱,就把荀贞卖了。
这样的小人,又何必和他计较?
其实,早在杜买、繁谭到来前,荀贞的怒火就已经下去了。他在怒火下去后静坐沉思,把赵然收买李骧、杜买等人的事儿从头想了一遍,发觉自己落入了被动。
就算他可以派人杀了李骧、杀了杜买、杀了繁谭,但如果赵然再收买别的人呢?
而且赵然正在收买李骧、杜买等人,李骧、杜买等人一被他杀掉,就像此前荀攸分析的,赵然必会猜到是他干的,那么就有可能在这件事大做文章,散播谣言,挑动义从惊疑,破坏他在郡中好不容易得来的名望。
那么,要想破解此局面,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化被动为主动。
怎么化被动为主动?他已有了主意。
现在既然已经查出是繁谭出卖了他,那么在这件事上也就没必要再动怒、再计较了,现在应该考虑的是着手安排、布置、实施他的这个主意。
因此之故,他止住脚步,还剑入鞘,不屑地对繁谭说道:“杀了你,有辱我剑。”
繁谭大喜,刚要没口子地谢恩,又听得荀贞对堂门口的典韦说道:“拖出去,坑了。”
繁谭面如土色,伏在地上,朝荀贞爬来,试图拽住荀贞的衣袍求饶。典韦大步入内,一把抓住他的袍带,把他提起,转身往外走。繁谭挣扎哭喊,却怎能挣脱典韦之力?他哀求荀贞,荀贞懒得理会他,又哀求杜买为他求情,杜买自身难保,又哪里还顾得上他?典韦嫌他聒噪,一巴掌将他拍得晕了过去。
等典韦提着繁谭下去,荀贞转问杜买:“你可知繁尚下落?”
杜买答道:“繁尚被君侯逐走后,因其无兄弟之情谊,为赵人唾弃,没有生计,落魄潦倒,所以找了小人与繁谭几次,小人与繁谭恶其凉薄,均未见他,后来,就没他的消息了。”见荀贞沉吟不语,知荀贞是在担忧繁尚可能被会赵家找到,说道,“繁尚被君侯逐走时,伤寒尚未停息,他后来没有消息,也许是染上了伤寒,病重而死了吧?”
繁尚身无分文,找不来钱,颍川大概是回不去的,荀成派人去赵郡,在戏志才、邯郸荣的协助下,把赵郡各县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他的下落,这么看来,还真有可能是已经死了,当然死因不一定是伤寒,也有可能是被盗贼害了,也有可能是被流民杀了。
繁尚在赵郡可以求助的人除了荀贞,只有杜买、繁谭,闻得杜买也没有繁尚的消息,荀贞放下了点心,不过具体到底如何,还得等荀成派去颍川的人回来才知。
如果在颍川也找不到繁尚,那么就可以彻底不必为此担忧了。
杜买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荀贞,说道:“小人斗胆,求君侯放小人归家。”
“有你回家的时候,这阵子你先在府里住下吧。”
看在杜买没有出卖他的份儿上,不论这个没出卖是出於何种缘故,荀贞也没兴趣再为难他。
待得典韦回来复命,荀贞吩咐说道:“给杜卿安排一处住舍,派两个卫士给他守门户,无我召令,不许他出门半步。”
典韦应诺,正要带着杜买下去,荀贞又说道:“请君昌来。”
找程嘉来,是为了安排部署他想到的那个化被动为主动的主意。
典韦恭声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