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令既下,事先已经约略听到些风声的将士们,并不吃惊,反而顿时爆发出欢呼。
潘璋满意地观看沸腾的校场,斗志昂扬的兵士们,与左右军将说道:“濮阳田玄自请为我部内应,已提前为我部做好了过河的准备;兼之有赵将军在聊城方向吸引曹操视线;又有乐将军率昌邑主力随后就到,今我部取卫国,探囊取物耳!汝等当发奋勠力,必擒曹操以献明公!”
左右军将齐声应道:“诺!”
两千离狐兵,依照番号,络绎出营。
离狐县距离东郡的边界四十里地。
虽是雨雪交加,不能稍滞潘璋部的进军速度。
清晨出营,下午便到了郡界。
进入东郡境内,碰上了两拨曹军的斥候,尽被离狐兵追上杀掉。
入夜以后,全军只短暂地作了半个时辰的休息,吃了些干粮,便即继续启程前进。
下雨的天气,本就星月无光,雨雪又影响视野,地上且滑,兵士们打起了火把,串起了绳索,各队的士兵皆拽着绳子向前。若从高空望下,这支两千人的急行部队,就像是一条奔驰在东郡原野之上、雨雪之下的火蛇。
濮阳县离东郡、离狐交接的远近差不多也是四十里。
行军至快到三更时分,先遣兵马回报,已将至濮阳县城。
潘璋早就遣了人提前去濮阳县城,联络田玄。
又前行不远,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两人。
这两人到了潘璋中军,见到潘璋,伏拜行礼,一张嘴就是满口的濮阳腔调,显是濮阳人。
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
东郡辖地的面积尽管不大,但东郡辖下的诸县方言、语调,却也是各有不同。并且不仅仅是细微的差别,在有些县中,差别还很大。比如濮阳和卫国两县,两地从地图上看,只是隔着个黄河,相距还不到百里之远,然而两县的口音就差别甚大。卫国有山,卫国人的口音,特别是山区住民的口音,就不太好懂,较为拗口,而濮阳县人的口音又轻又快,与之完全不像。
潘璋本身是东郡人,对本郡各县口音的差异是非常清楚的。
这两人中为首的是个士人打扮的,说道:“在下田征,奉宗长之令,迎接校尉!”
“濮阳守军是不是已经知道我部来了?”
田征答道:“曹公前时把河南岸的部队,多调到了河北岸,濮阳城中现在的守卒,数百人罢了。他们的确是已经知道了校尉部到来,而下正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才好。鄙族宗长已然聚得鄙族族人、徒附精壮三百,藏於‘里’中。校尉现在如果攻城的话,鄙族宗长就会於城中响应。里应外合,贼又慌张无应对,想来攻下濮阳,不为难也。”
曹操把河河南岸诸县的部队,多调到了河北岸这事儿,潘璋已知。
这时听了田征所言,潘璋不作迟疑,当场下令,点了军将两员,各给之精卒百人,便命做攻城先锋,自率主力於后跟进。
却那濮阳守卒乱做一团,毫无守城的决心,竟是不等潘璋的主力攻至,城门已在田玄的配合下被那两百人先锋精卒攻开。潘璋麾主力入城。
一个四十多岁,浓眉大眼,颔下蓄须,形貌正气凛然的士人,领着十余士绅、百余精壮,於县寺门外欢迎潘璋。此人正是田玄。
见礼罢了,潘璋不入县寺,问田玄,说道:“田公,渡河的准备可做好了么?”
田玄回答说道:“我叫我族中乡里的徒附搜集船只,现总共已经搜集到了大小渡船十余艘。”
“大者能载人多少?小者,又能载人多少?”
田玄答道:“大者可供三二十人,小者可攻四五人。”没等潘璋追问,主动补充,说道,“大者三艘,余皆小者。”
潘璋正在默算,用这些船,需要多久能把他带来的两千兵马悉数渡过河去,听见田玄接着又说道,“两天前,曹仁率兵至河北岸,扼守住了对岸的诸个津口。”
“此事我已知晓。”
田玄皱着眉头,面带忧虑,说道:“去冬两场大雪,雪化之后,河水颇涨,本就比往常难渡,现对岸又有曹仁兵驻守,把控桥梁、津口,潘君,这河,恐怕不易渡啊。”
“所以我才要今晚就渡河!”
田玄吃了一惊,说道:“今晚就渡河?”抬头看夜色,浓云漫天,漆黑一团,瞧不出时辰。
田征说道:“五更天了。”
田玄说道:“已是五更,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潘君,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下雨呢,天亮得晚!不是一个多时辰,我还有两个时辰可用。”
田玄说道:“但是对岸有曹仁的兵马驻防!倘使被其部兵马发觉,趁校尉半渡而击之?”
潘璋笑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半渡而击之?田公,我不走渡口。”
田玄问道:“不走渡口?”
潘璋胸有成竹,说道:“田公,你忘了我也是东郡人么?现下我军中东郡人可是不少的!已有人献了一条水较浅且对岸无渡口的过河通道与我!”
田玄恍然,说道:“原来如此!”忍不住问道,“是何处通道?”纳闷心道,“我都不知?”
却这田玄养尊处优,几乎就没下过乡野,对民情半点不知,能知道黄河对岸有几个渡口已算不错,又何能知晓非渡口而易渡河之处?
时间紧急,潘璋不与他多言,便请他派个人,带着自己和本部去他家附徒藏船的地方。
田玄追上两步,拽住潘璋的衣甲,急促地说道:“校尉且慢!敢问校尉,统兵几何至此?”
“两千。”
“校尉不闻在下言乎?曹公已把河南岸的兵马多调到河北岸,别地不讲,只卫国县内外,现就不下四五千步骑!君以两千往击之,即使得以顺利渡河,怕也不好攻克卫国!何不如等乐将军主力到后,再作进攻?”
潘璋捋须而笑,说道:“何须乐将军至?我两千兵,足拔卫国!”
一则,急袭卫国,争取擒获曹操,这是荀贞的军令,二来,潘璋亦是一心要雪前耻,他又怎会肯等乐进到来?
望着夜下雨雪中,身披重甲,大步离去的潘璋,田玄不禁赞叹,说道:“虎狼士也!”
边上的一个本地士绅说道:“将士精勇至斯,无怪曹公非镇东之敌。”
十余个士绅纷纷点头,俱皆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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