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跪坐在波斯地毯上画丁老头,叶昭觉推门进来,临安看见他完好无损,不由松了口气。她不知道他和萧辰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但是通过今天两人的反应,就能解释通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从不曾见他俩来往走动。
怀怀缠着临安继续猜丁壳,临安复又低下头,故意缓出,让怀怀赢得咯咯笑。
叶昭觉在旁边的沙发床上坐下,室内温暖如春,吸顶灯的光晕映照在一大一小的两人身上,更是静谧恬淡得宛如一幅暖色调的油画。
临安捏着橡皮擦去丁老头的嘴巴,苦着脸逗怀怀:“我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没了。”
怀怀贴心地倾身过来指着她的眼睛:“姐姐的眼睛在这里。”又指着鼻子,“鼻子在这里。”往下指嘴巴,胖嘟嘟的小指头碰了下,“嘴巴也在,全都好好的。”
临安简直心都化了,目光含水,温柔得一塌糊涂。
叶昭觉眼神闪了下,他想抓牢这幅画,很想。
萧辰驱车回家的半路上被萧父一个电话叫去应付一个饭局,推杯换盏间就有些喝高了。脚步虚浮地趴倒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头晕晕得懒得起来。
领班跑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他微闭着眼闷哼一声,掏出金卡递过去:“给我开间房。”
按着太阳穴慢吞吞坐起来,对着手机随手输入了一串号码。
接通后,那头传来清朗的嗓音:“老萧?”
“是我。”萧辰仰面靠着,看上去很累很累,“你在哪儿?”
“加班。”
“呵,周末还在加班,你到底是不是实习生?”
商策摘下平光镜揉了揉眉心,走出设计部办公区,站在密不透风的走廊里,“你究竟想说什么?”
萧辰又轻嗤了一下,倒也没再继续兜圈子,单刀直入道:“叶昭觉已经调查过你了。”
“是么。”清淡的口气,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萧辰烦他这个态度:“喂,好歹有个吃惊的反应吧,枉我在他面前守口如瓶。”
商策神色默默,语气也默默:“他问了什么?”
这回的反应他很满意,“问我你和临安什么时候认识的、现在是什么关系呗。”顿了下,他睁开眼睛笑了声,“说实话,我倒是真想实话实话,叶昭觉越是这么在意临安,我就越想看看他会不会受刺激。依我看啊,他根本就是个妹控,巴不得临安一辈子嫁不出去。”
商策抿了唇,没有应声。
萧辰继续说:“不过他这态度也能理解,临安毕竟还小,刚上大学就被你勾-搭走,他不介入就不是他了。”
商策垂下眼眸:“你怎么知道他只把临安当妹妹?”
萧辰一惊:“你的意思是他喜欢临安?不可能,他要是喜欢临安,那林颜夕算什么?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是么。”又是一副冷然的态度。
领班递过来一张房卡,萧辰接过,把手机换了只手:“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你说。”
“我听小李子说去年王教授就说安排你去实习,你拖到今年才松口,是因为临安么?”
那头不答。
萧辰扯着笑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出国了?”
原本以为他应该还会以沉默来回答,却听他淡淡回应:“没这个必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用手机流量修文我也是蛮拼的。红包已送,希望没漏掉。
☆、第28章 .第四个苹果
临安挺发憷饭后和叶昭觉谈话的,特别是谈话地点还是在他的私人领域。
叶宅除了她和怀怀,三位家长都有各自的书房,叶昭觉的书房就在临安房间的对面。
临安拘谨地坐在米黄色的独立座椅上,中间是一个软包茶几,叶昭觉坐对面。他一只手肘支在红酸枝的扶手上,十指交握在身前,双-腿交叠,“迎宾是怎么回事?”
终于问起旧事了,临安垂着眼睛:“那是一个突发状况,我是被临时拉去充数的。”
“冻坏了吧。”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临安抿了下唇,故意俏皮一笑:“放心吧,没有冻感冒。”
她从来都是这样,不管是受了委屈也好,担了麻烦也好,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转过身来便会换上笑脸,只字不提。
叶昭觉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一件事。
那年她初三,很快就要参加中考。某天傍晚被学校不务正业的小太妹拦截在半路,原因很可笑,只不过是因为其中一个女孩喜欢的男孩子以临安当借口拒绝了她的告白,那女孩就因为嫉妒纠集了五个人来堵她。那次临安吃了一次大亏,不仅两边脸颊被掌掴得红肿不堪,身上更是青一片紫一片,膝盖和胳膊肘被石子磨破,胸口上还挨了一脚。
他那段时间刚好回国,记得当时接到电话时,她极力稳着声线细声细语地说:“我发生了点事,你能不能来接我?”
当他赶到的时候,看到她靠在巷口的墙边,校服上满满都是灰尘,一向爱干净的女孩子,却不顾形象地蹲坐在那里像樽木雕。
她冲他微笑,嘴角一扯开便牵动了脸部肌肉,明明很疼,她却只是皱了皱眉。那是一个十分别扭又令他足够心疼的连续表情,这个连续表情一直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哪怕时隔多年,依然挥之不去。
她笑着说:“我恐怕得去一趟医院。”
就是在那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他的小咩是个多么坚强的傻瓜。
杨枝曾经告诉他,陆父火葬那天,陆姑姑拉着八岁的临安和水晶棺材里的遗体做最后的告别,临安不愿意靠近,任陆姑姑怎么拉扯都没用,后来杨枝问她为什么不去见爸爸最后一面,八岁的临安低着头,语带哽咽地说:“我怕哭得太凶,让爸爸走得不安心。”
真是一个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