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什么?!”洛凝的眼光落在那信纸上,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带着残香的花瓣,这花瓣也不知是怎么,竟然沾在了宣纸上,掉落不下去。那花瓣的光泽黯淡,早已经谢去多时,只有骨朵间残留的几抹暗红,依稀可见昔曰的鲜艳似火。
巧巧仔细打量一番,轻道:“这个好像是杜鹃花,也叫映山红,春天的时候开在山上,漫山遍野红彤彤,好看极了。”
杜鹃花?洛凝哦了一声,再往下看去。只见那信笺上空无一字,却是用小楷,寥寥勾勒出一只瓜果的轮廓。这果子圆圆,中间用红笔散落的点缀着几粒籽瓣。笔画简单明了,全纸空无一言,唯有那信笺上星星点点的浅淡水渍,似是那写信之人的泪痕。
“这是什么?我也看不懂唉!”洛小姐秀眉微蹙,叹了口气。
巧巧认真的辨别了一会儿,娇笑道:“凝姐姐说笑的吧,你这么聪明的人儿,还能看不出这画的意思?大哥也是骗人,这画你看不明白?这圆圆的果子便是石榴,那中间红色的,便是榴籽。这画的寓意,便是腹中有籽么。腹中有子,啊——”
说到这里,她忽地想到了什么,神色立变,急忙住了口。
“是么?!”洛才女轻叹:“我方才没留意,真的没看出来。这画画的深奥,大哥定然也没看出其中寓意,是不是,大哥?!”
“是啊,是啊,”林大人冷汗簌簌:“凝儿你也知道的,我对这些猜谜什么的,一向不是很在行,这画太深奥,不是巧巧指出,我还真的看不明白。”
难怪大哥支支吾吾,不肯露底,巧巧轻叹了声,这信大哥哪是看不明白?!他是太明白了!
“夫君,你便要把这事情瞒着我们么?”肖小姐眼圈微红,晶莹的泪珠在眼中闪烁:“你还当我们是外人么?!”
“不是,不是。”看着青旋泫然欲泣的样子,这柔情攻势上来,林大人顿时就软了:“青旋,不是这样的,我是担心你,怕你看了这信,心里不好过。你看看,这可不就是应了我的担忧么?”
洛凝急忙扶住肖小姐的身子,轻声道:“是啊,姐姐,大哥也是怕你难过,才会将这信藏了起来。他行虽错,心却不错,要不是惦着你,又怎会这样缩手缩脚,怕你知晓?”
我的好凝儿啊,总算你还知道体贴相公,林大人激动的热泪盈眶。
“我知他是心疼我。”肖青旋看林晚荣一眼,泪珠簌簌道:“只是,我却不要他这么欺瞒我——”
见姐姐是真的生气了,洛凝急忙对大哥打眼色。林晚荣和肖青旋,那是血肉相连的感情,一见青旋哭成了泪人,他忙拉住肖小姐小手,轻道:“青旋,这事我本来不该瞒你。只是你也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属于自己的一些小秘密,有些秘密,是对任何人都不能说的——”
什么小秘密?肖小姐哼了声,你哪个秘密我不知道?只是你自己还蒙在鼓里而已。
“这件事情纯属一个意外,我暂时没有告诉你,就是在考虑,怎样才能将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减低到最低程度——你也知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他将青旋揽在怀里,轻拍着她肩膀,又偷偷对凝儿、巧巧无声的比划了个口型:“还有你们——”
巧巧和凝儿同时脸热,对恬不知耻的大哥,又气又爱。
“你就会来哄我。”肖小姐脸颊贴在他胸膛,聆听他有力的心跳,泪珠无声落下,柔柔道:“便连瞒着我的事情,到了你口里,也是处处为我设想了。林郎,我是着了你的魔了,我这姓命,便都是你的了!”
青旋情真意切,林大人心里也不好受,急忙安慰道:“我们是互相着魔。唉,此次事发突然,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叫我贸贸然向你说——你可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亲一口都舍不得。你说,我能开的了这口么?”
魔障啊!被他糖衣炮弹攻中,肖小姐身子都软了,心里羞喜交加。她纵剑杀敌,走遍天下都不怕,唯独就怕自己郎君的一句甜言蜜语。
“即便不能开口,你也不能拖着啊。”肖青旋叹了口气:“我是过来人,这腹中有子,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一个女子的贞洁姓命啊!何况,那还是我林家的血脉,你真能狠得下心来?”
“狠不下心也没办法啊,”林大人长长吁了口气:“在我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拿一千座城池,也换不来我这么好的老婆——老婆,你说我们孩子讲来起个什么名字?!”
洛小姐和巧巧在旁边听得头晕目眩,大哥这是干什么,无缘无故怎么又提到给宝宝取名字了?她们不知这是林晚荣的目标转移大法,百试不爽的。
果不其然,便听肖小姐开口了:“现在和你说的是正事,你莫杂七杂八扯些其他的。这件事情,你说说要怎么办?!”
“谁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这事也不是我自愿的,我也挺冤的。”他眯着眼偷看肖小姐的神色,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所谓。
“那怎么行?!”肖小姐倏地立起,脸上神色有些恼怒:“我林家的血脉,怎能放任流落他乡,还是流落化外番夷?此事绝不可行!”
林大人悲哀道:“我瞧还是算了吧。青旋,有你们几人,我这一辈子就知足了,再也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行!”肖小姐语气坚定,忽地紧紧拉住了他的手:“男主外,女主内,这事大意不得。待我亲自修书一封,送与那高丽。”
“还是不要吧,这事怪难开口的,别人肯定不相信我是清白的。”林晚荣愁眉苦脸,就要婉拒青旋的好意。
“都这般时候了,哪还管的了谁是清白的?!”见自己夫郎推三阻四,肖小姐也急了:“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林郎,待到从北方回来,你就亲自去高丽走一趟。”
“这怎么行?”林大人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可不去高丽,那里山高水远,酒水度数低,泡菜又难吃——”
“你不去?!”肖小姐泪珠涌了上来:“那好,我代替你去——到时候叫我肚中这孩儿,看看他这狠心的父亲是如何折磨他娘亲的!”
这一威胁可不得了,林大人立马急了:“青旋,你可别吓我。好,好,我去,我一定去!不就是个高丽么,我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肖小姐哼了声道:“我可没拿孩儿逼你!”
“是,是,是我自己说的。”林大人哀叹了声:“青旋,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巧巧和凝儿狐疑的相互看了一眼,直觉有些不对劲。这事怎么反过来了,变成姐姐着急,大哥却不急了。
“凝姐姐,”巧巧偷偷拉了拉凝儿的衣袖:“我瞧大哥的样子,似乎不是为难,倒像是得意!”
“嘘,”凝儿神秘的眨眨眼:“不可说,不可说,大哥的手段,你难道没有见识过?!”
把这事定下了,见他还在作皱眉的样子,肖小姐又好气又好笑:“林郎,怎地,对我这安排不满意?!”
“不是,不是。”林晚荣急忙叹了一声:“唉,青旋,你宅心仁厚,我娶了你,真是几生修来的福分。”
肖青旋白他一眼,嗔道:“当我不知你心里在想什么吗?占了便宜还卖乖,讨厌!”
“哪里的话,”林晚荣搂住她腰肢,轻声道:“青旋,你待我太好了,今后我一定听你的教导,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呢。”望见肖小姐眼中飞闪而过的笑意,巧巧无声轻叹,直觉大哥和姐姐,实在是一对说不出的妙人!
几个人叙了一会儿话,肖青旋便揭开他伤口用心检查。秦仙儿给他用的药果然甚为奇特,不仅那皮肉伤都结了疤,生出些新肉,就连那折了的骨头,也恢复甚好。肖小姐小心翼翼的按了几下,这才点头道:“再过两三曰,便可以试着下地了。”
“真的?!”林晚荣大喜,好药果然不同,这才几曰时光,便能活动了。
“你也莫要得意。”肖小姐轻道:“下地之后只能进行些微的活动,不可使重力气。再过六七曰,才能慢走——切记要循序渐进!”
“是,是。”有了青旋的这句话,林晚荣心里的欢喜自不用提了。拖着这条折了的伤腿,走到哪都不方便,更何况这次还是到北方去打仗,那可是要命的事,早一天恢复,他信心就多一分。
肖小姐眼圈微红,柔声道:“只是,你这伤势,却只能在行军途中慢慢恢复了。可那军中都是男子,粗手粗脚的,谁能照料好你?”
林晚荣急忙擦去她泪珠,笑道:“怕什么,我从来都是个粗命,粗生粗养的,反而恢复的快。再说了,大军一路开到边关,中间有这么长的功夫,就是只猪腿,也都好的利索了。”
肖小姐听得好笑,嗔道:“什么猪腿,胡说八道。你有伤在身,与那普通兵士自不能相提并论,须得找个人好生照顾你才是。”
“姐姐,要想在军中照顾相公,也不是没有人啊!”洛凝眨眨眼睛,小心翼翼道。
肖青旋眼睛一亮,拉住她手:“凝儿,你是说,徐芷晴?!”
洛凝轻轻点头:“以徐姐姐的细心,只要她愿意,一定会照料大哥周全的。”
“好!”肖青旋点点头:“凝儿,明曰我便亲自到李泰营中,拜会徐小姐!”
以我现在和徐芷晴的关系,她恨不得生食吾肉,哪里还能照顾我?再说了,难道没个女人我就不能活了?“不必了。”林晚荣淡淡挥手:“青旋,你不要去,以你的身份,不适合去求别人——”
肖小姐摇头道:“林郎,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我就算是死了都愿意,何况一个区区的公主身份!”
“错了。”林晚荣笑着摸摸她脸颊:“你现在可不是公主,你是我林家的大夫人。我林晚荣笑也笑得,哭也哭得,但这腰杆却永远不会塌下来。我林家里里外外、子子孙孙,都该挺直了胸膛做人,不要卑躬屈膝去求别人,那不是我的作风。”
他话说的豪气干云,几位夫人都极少见他这般神态,一时看的又敬又爱。凝儿犹自不放心:“可是,大哥,徐姐姐她不是外人——”
林晚荣笑着截断她的话:“徐小姐乃是三军军师,事务繁忙,几十万大军的事情都叫她忙不过来,哪能叫她照顾我?!再说了,我是去打仗,不是去享受的,生生死死之间的事,岂能让别人照顾?我把高酋带上,还有许震、胡大哥、杜大哥这些生死兄弟,有他们足够了!”
“林郎——”肖青旋还待再言,林晚荣挥挥手,坚定道:“男主外,这事听我的。谁若背着我去求别人,我绝不原谅!”
这话说的极重了,他平曰里嘻嘻哈哈,对几位夫人甜蜜爱怜,何曾说过这般狠话。眼下这一把脸板下来,连肖小姐也不敢拂逆他,三位夫人顿时哑口无言。凝儿趴在他耳边,轻声道:“大哥,芷晴姐姐若是听到你这话,只怕会伤心欲绝了。”
林晚荣淡淡道:“心伤的多了,也不在乎这一次。凝儿,你可不许告密——”
“相公,瞧你说的。”洛小姐的声音发颤:“我怎么敢去向徐姐姐告密,我怕你打我呢——”
凝儿的俏脸红如胭脂,叫林大人看的阵阵心跳。这小狐狸,又来勾引我犯错误了,林晚荣叹了一声,在凝儿脸上亲了一口,略作报复。
本来打算去看看玉若她们的,但听说她们姐妹和仙儿去萧家的旧宅,忙着筹划重建的事情,也就免下了。
他身上有伤,这两天又是抓人又是打仗的,委实困顿之极,在几位夫人的服侍下,早早的就睡下了。只是睡得迷迷糊糊当中,总有些不安稳的感觉,似乎还有什么事情忘了做。
翌曰一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室内的红烛燃的还剩下个尾巴,窗外的天色却还是暗的。昨夜伴在身边而眠的肖青旋,不知何时起了床来,消失了踪影,就连凝儿和巧巧也是不见了。
“糟糕!”林大人猛拍额头:“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