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雪花的气息弥漫到北冥宗的各个角落。冬季毫不吝啬的挥洒它的画笔,将整个北冥宗都渲染成白色。早上推开门能看到树枝上的雾凇,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萧君越拉紧身上的衣服,跺了跺脚。他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天边的启明星还没有落下去,天色灰蒙,隐约能看见山顶上的积雪。
这些日子以来,萧君越都在炼体和炼药之间来回奔波。他大概是北冥宗建立以来最倒霉的一个炼药师,修行炼药的同时还要修道,两边都不能敷衍了事。不过炼体也有炼体的好处,比如短短的一个月内,萧君越的修为又提升了一阶,现在已经是练气九层的巅峰,距离筑基不远了。
只要顺利筑基,萧君越就能开始学习炼制丹药,而不是在枯燥的记药材,提炼药粉,药液。天知道,那些枯燥的文本知识他都要看吐了,再不来点实际的,他就要考虑背叛师门转而全心修道。
而且在萧君越看来,比炼药更烦人的是叶寒栖那开挂般的修炼速度,这个顶着主角光环的变态在萧君越升一阶的同时也升了一阶,如今已经是结丹中期。一想到这个天之骄子的开挂人生,萧君越不仅头疼,胃和牙也在疼。
仔细想想,萧君越作为一个大反派,前期本来就没优势,被自己的情敌加死对头压的死死的,要是后期不努力一点,估计会成为活不过三集的弱鸡反派。
对于带着任务来的萧君越而言,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局。所以,在努力一点。每一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萧君越都会这样告诉自己。他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只是二十五岁后有些懒散,稍加锤炼,自然能唤醒曾经内心深处沉睡的热情。
他作为一个快而立的成年人,难道还斗不过叶寒栖那个小屁孩?
萧君越是这样想的,但事实并不如他所愿。这一点,在他到演武场时就感受到了。
昨夜山中飘了一点小雪,演武场上铺了薄薄的一层。萧君越顶着寒风来的早,无非是想向叶寒栖显摆一下自己的决心。可是叶寒栖来的更早,他几乎和雪融为一体的身影单薄,削瘦,却轻易的击碎了萧君越心里的那点小得意。
此刻星光暗淡,雪地却里一片明亮。叶寒栖的身影在雪中飞舞,手中长剑雪色清亮。剑气如虹,搅动满地的雪。凌厉的剑锋划破夜空的宁静,雪无风自动。
一套剑招舞到尾声,长剑挽出两朵剑花结束了剑法的最后一招,被主人收回剑鞘之中。寒气覆盖了剑身,之前被剑气搅动的雪花簌簌而下,像一场新的风雪来临。
叶寒栖就这样站在雪中调息,雪花落满他的肩头,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剑负在背上系好。然后缓缓转身,清冷的视线和萧君越戏谑的眼神对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没有天雷勾地火的激烈,也没有脉脉含情的深切。两个人只是相互看一眼,就彼此挪开了视线。
自从上次萧君越手贱在浴室调戏了叶寒栖之后,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过话。叶寒栖似乎打定主意要和萧君越划清楚界线,不管萧君越在如何作妖,他都视而不见。
当然,叶寒栖态度的突然转变不是没有影响,最起码萧君越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些二十五代弟子对他的态度在改变。那些人在不断的试探后,似乎确定叶寒栖对他失去了兴趣,私底下想要立个威。
这些错失立威时间的秋后蚂蚱萧君越还不放在眼里,那些幼稚而又低级的立威手段更是徒增笑点。除了个别需要注意的人,比如陈弦之类,其他的萧君越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会儿演武场十分寂静,叶寒栖一言不发,笔直的站立在雪中。萧君越摸着鼻子,琢磨自己上前搭讪多半自讨没趣,顿时就觉得周围的氛围尴尬起来。他假装不在意的绕过叶寒栖,想要在演武场周围转转。
“要筑基了?”
清冷的声线一如既往,让萧君越迈出去的步子收回来,他惊奇的看着叶寒栖,似乎很惊讶对方会主动搭话。
“托叶师兄的福,这严酷的训练一天接一天,我要是毫无突破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叶寒栖开了头,萧君越就不担心碰一鼻子灰。而且他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见涨奇快,比如得寸进尺这种不要脸的小人行径。叶寒栖给了台阶让他下,他琢磨两下却是往上走。
叶寒栖瞥了萧君越一眼,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讥讽,拂去身上的雪花,轻描淡写道:“想看别人笑话的人往往自己会先成为笑点,萧师弟进步神速早在预料之中。”
“噗,叶师兄,你这是忽悠人不打草稿。你要真是能预料到这些,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筑基?”
萧君越才不相信叶寒栖的话,在他看来,叶寒栖应该只是想折磨他,对他的修炼没抱希望才对。
“不出七天必能筑基。”
萧君越前世在成为炼药师之前和叶寒栖并没有多大的往来,所以叶寒栖对他筑基前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大部分还是偶尔和萧君越和平共处的时候,听萧君越提起。
萧君越当年筑基的时候似乎出了一点差错,所以叶寒栖有印象。只是萧君越一向对自己的事情避重就轻,叶寒栖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差错是指什么。
叶寒栖的回答只是大概的给了一个数,但还是让萧君越的内心小小的惊了一把。这个数值和他的筑基时间相差不多,可见叶寒栖的眼力非同一般。
为了不在叶寒栖的面前露出异样,萧君越面上故作冷静,不屑的回道:“师兄这话说的未免太绝对,七日内我若未筑基,你岂不是说大话?”
“早点筑基不好吗?何必否定自己。”叶寒栖略一迟疑,方才淡淡的回答。他这人冷心冷肺惯了,能说两句鼓励的话已经是个进步,谁知道遇上狼心狗肺的东西,算是白搭。
萧君越被这句话哽了一下,仿佛被人闷头敲了一棍,有点摸不清方向。叶寒栖依旧是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叶寒栖,他还以为叶寒栖冷落他一段时间后,会变成那个和他针锋相对的情敌。
不过转念一想,萧君越就释怀了。毕竟叶寒栖最近干的那些事,可不是书里那个冷心冷肺的人干的出来的。这个世界虚幻又真实,哪里会没有起伏。
雪不知何时飘落下来,参加早课的弟子也陆续到来。萧君越和叶寒栖的谈话到此为止,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转身朝自己该去的地方迈动步子。
人群里偶尔传出一两声抱怨,都在说这个天气实在太糟糕。萧君越充耳不闻,他还在想叶寒栖刚才那句话,‘何必否定自己?’。这句话如果是别人说出来,萧君越笑笑就过了。可是从叶寒栖的嘴里说出来,萧君越发现自己难以忽略过去。
不要否定自己,换句话说也就是叶寒栖一直在相信他。叶寒栖居然在相信他,萧君越觉得自己捡了个天大的笑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被不该寄予厚望的人给予了厚望。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受伤
今天的早课注定会有所不一样,周嵬的缺席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原本他们四个是固定的队长,周嵬临时有事,也没给叶寒栖找人的机会。
看着缺了一角的队伍,叶寒栖和俞飞,秦昭然合计了一下,决定由叶寒栖去带女修的队伍,而二十五代弟子交给萧君越。
“什么?让我带队?”
还不等下面的二十五代弟子开口表示对这个提议的不满,萧君越就自己先跳出来表示他不干。
可惜他唱反调的人是叶寒栖,注定没有结果。
叶寒栖无视萧君越的哀嚎,径直带走了女修的队伍。赵灵燕临走时,投给萧君越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秦昭然不清楚叶寒栖和萧君越间的恩恩怨怨,只是本能的觉得叶寒栖对萧君越挺好,所以对这个提议没有任何异议,也忽视了萧君越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