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方才听见叶寒栖的声音,冷酷而清晰,甚至带着让人心惊的恨意。
“私生子有什么错?就因为摊上一个不期待自己出生的爹,所以活该受到不公的待遇?”
叶寒栖的话让几人一怔,他的口气并不像在给容鹤打抱不平,反而像在吐露自己内心压抑的悲愤。
萧君越禁不住想安慰叶寒栖,可是话还没出口,就猛的卡在喉咙里。他突然想起这个世界对叶寒栖的角色设定。
叶寒栖同样没有父亲,他娘怀了他十八个月才将他生下来。幼年在流言蜚语中度过,不管是小孩子还是大人,见到他都会骂一句野种,怪物。后来妖族入侵,恐惧的村民当他们是瘟神,要用石头砸死他们。他娘把他护在身下,被活活打死。
幼年的叶寒栖没有父亲,现在的叶寒栖不需要父亲。他的强大和冰冷,让萧君越差点就忘了他黑暗的童年。
那大概是埋藏在心底,不愿意挖掘出来的血淋淋的回忆,和容鹤的遭遇何其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好,我要撒把玻璃渣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进阶
叶寒栖两世的记忆里,都不曾有过父亲这个词的概念。他一出生, 陪在身边的就是什么也不懂的母亲。除了一张貌美如花的脸和一副温婉坚韧的性子, 她和一般的乡下人没有什么两样。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有了他后, 日子更是过的艰难,可是他的母亲没有抱怨过一句。就连叶寒栖不懂事, 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埋怨自己父亲, 他温婉的娘也在努力的给那个人辩解。
叶寒栖不知道那个人有什么好,可是看到娘那么坚持, 他慢慢的相信那个人没有忘记他和他娘。他甚至相信那个人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大英雄,为了做大事才会暂时丢下他们。
这样的念头支撑了叶寒栖的童年, 直到他娘死在他的面前,信念一瞬间崩塌, 父亲这个概念彻底的模糊崩溃。
上一世被韩麟拦下, 在韩麟的口中听到爹这个词时,叶寒栖大脑一片空白。他告诉自己萧君越还等着自己去救,他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这个字, 拼命去遗忘, 去忽视。
因为他不敢去相信, 自己的师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明明知道他的存在,却视若无睹, 让他娘惨死在村民的手下。难道他身世普通,没有灵力的娘,就活该被人抛弃吗?
那一刻, 叶寒栖想起他娘在临死前的喃语,说着这个人的假名,问他为什么还不来,自己已经等不下去了。
叶寒栖不止一次的想去质问韩麟为什么那么狠心,可是他问不出来。因为他觉得就算问出来也没有用,他娘已经死了,再也听不到等待一生的答案。
这一世,叶寒栖重生后,便有意的疏离韩麟。他不想去面对这样一个父亲,甚至不想在叫他一声师父。在他面前所有的任性和固执,蛮横和无礼都是叶寒栖无声的恨意。可是,叶寒栖不知道,这些都是他在父亲面前应该拥有的权利。
父亲在别人看来是高大的山,能遮风挡雨。在叶寒栖看来,却是把他娘拖入深渊的恶魔。叶寒栖无法原谅把他和他娘抛弃的人,不管他曾经有多大的苦衷,都不能抹灭他对他们不闻不问的事实。
同时尝过父亲背叛的人,容鹤能听出叶寒栖心中的不甘和痛苦。他虽然不清楚叶寒栖的身世,但想叶寒栖应该和他有着相同的遭遇。
“私生子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只为满足自己私欲的男人。”容鹤盯着叶寒栖的眼睛回答,他的声音带着寒意,已经没有刚才的颤音。
萧君越没有说话,只是自然的伸出手在叶寒栖的头上揉了揉,用一记摸头杀来安慰他。
叶寒栖知道自己情绪过于激动,被萧君越摸头,脸色红|润起来。其余三人露出了然的微笑,没有不识趣的打扰。
等叶寒栖冷静下来,乾钧才对容鹤说道:“容贤侄,你今日肯把自己的来历告诉我们,也算是对我们的一种信任。你大可放心,这事你不愿意,我们是不会传出去的。”
“乾长老严重了,其实就算说出去也没什么关系。”容鹤握紧拳头,目光坚定的开口道:“赵庭轩的出现让我明白,我不可能一直东躲西藏。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此志气。”萧君越赞同容鹤的说法,鼓舞道:“管他狗屁天沙流宗,你现在是北冥宗的弟子,我们和你共进退。”
“君越说的对,你要记住,你是北冥宗的弟子容鹤,不是天沙流宗的贺连玉。以后赵庭轩再敢强迫你,告诉我们便可,别让他得逞。”灼华接了萧君越的话,虽然容鹤解释他被迫和赵庭轩上床是为了自保,但灼华还是不赞成这种做法。
不管怎么说,身体是他自己的,他要爱惜,不能当做可有可无的躯壳,让别人糟蹋。
容鹤听的面上一热,点头检讨道:“灼长老批评的是,我下次不会了。”
其实容鹤当时是被赵庭轩吓到了,一时想不出保全自己的办法,才来此下策。再来一次,只怕他会和赵庭轩拼个鱼死网破。
灼华对他的觉悟很满意,但一想到他的修为又沉下脸道:“虽然你修心境不影响炼器,但修为太低也不行。师兄可有解除他身上寒毒的把握?”
灼华的前一句话还是对容鹤说的,后一句就转脸看向乾钧。容鹤微怔,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这个毒很麻烦,现在的我只有一半的把握能解。如果你能突破高阶药王,几率会增加到八层。”
乾钧给容鹤上药的时候,检查了他身体里的寒毒,在听容鹤说一遍药性,心里有些把握。炼心境用独特的方法修炼,使用灵力,但毕竟是偏门。容鹤想要夺回自己的一切,就必须解决这个寒毒,让自己的力量发挥出来。
容鹤听到纠缠自己多年的寒毒有方法化解,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心情激动难以自己,若不是身体不便,他都要给两位长老跪下。
萧君越和叶寒栖也是一惊,看向乾钧和灼华的眼中充满期待。
“别高兴的太早。”乾钧微叹一声道:“解毒的痛苦不亚于抽筋扒皮,粉身碎骨。而且这毒不能一次性解,会分为很多次,慢慢的抽离。加上解毒的时候你要保持清醒,用体内的灵气冲击闭塞的经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容鹤想也没想的回答:“乾长老,不过是肉体的煎熬和曾经心里的绝望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不怕痛不怕苦,就算只有一成的把握,我也愿意把性命交付给你们。”
这些年容鹤吃过的苦头大多,多到他对疼痛已经麻木。乾钧的担心无非是他撑不住昏过去,然后功亏一篑。
容鹤坚定的声音让乾钧心头一震,他闭了闭眼睛道:“好,我给你解。寒毒彻底清除之前,你就住在追云闲居。”
“谢谢乾长老。”容鹤给乾钧深深鞠了一躬,他内心激昂澎湃,浑身都在发抖。那种渴望重回巅峰的感觉,让他兴奋的浑身战栗。
灼华轻搂乾钧的肩膀,用眼神询问他行不行。乾钧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君越勾了勾叶寒栖的衣袖,等对方扭头看他时,也朝他露出一个不要钱的笑脸。叶寒栖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但心情有点变好。
容鹤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大家都累了,灼华叮嘱了两句,便带着乾钧回房休息。容鹤身有不便,萧君越把房间让给他,自己跟着叶寒栖离开。
追云闲居不缺房子,萧君越身为半个主人想住哪里都可以。但他哪儿都没去,而是在叶寒栖的身后,跟着他进了房间。
叶寒栖关门的时候拦了一下,但手只是随意伸出去,一点力道都没使,萧君越轻易的推开了。
“师兄,求收留。”萧君越嬉笑着说道,手已经毫不客气的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