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麟瞟了他一眼,看向萧君越,严肃道:“萧君越,辰少宁说的可是实话?”
“宗主,你心中已有决定,又何必问我?”萧君越说道,眼神落在叶寒栖身上,停顿几息,似不忍在他眼中看到失落被悲伤,又匆匆转移视线。
他这话无疑是承认自己的身份,全场震惊,赵华颜面露喜色,道:“千秋,我还以为你要做一辈子缩头乌龟。当年你在鼎盛时期尚不能全身而退,今日你不过藏锋境,深陷重围,你以为你还走的了吗?”
“小人得志,赵华颜,时隔数百年,你还是和当初一样无耻。”萧君越冷笑,不死炎火从他脚下冒出来,炙热的气浪掀翻身边的弟子,逼的他们后退,给他空出一个空间。萧君越不在压抑不死炎火的暴烈,看着妖异的火舌飞舞雀跃,了解不死炎火的人脸色大变。
火焰助长萧君越的气焰,远远看去,仿佛艳丽的羽翼,随时都能让萧君越展翅高翔。
朽天星后退两步,和萧君越保持适当的距离,不管是援手还是抓捕都很方便。依旧有人沉寂在这个消息里无可自拔,他们窃窃私语,不敢置信。
萧君越在玄门的声望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他为人如何,北冥宗的弟子最清楚不过。说他是妖王,可他身上看不见半点妖王的暴虐之气。可这话他亲口认了,大家有种荒诞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萧施主,你真的是妖王?”禅院寺的大师问道,眼中浮现犹豫之色。
萧君越回他一个佛家礼节,客气道:“我有妖王的记忆,有不死炎火,有妖魂,大师以为我是还是不是?”
“天下之事,是是而非,你是亦不是。”大师来了句深奥的话,心境澄明之人听得懂其中深意,心境杂乱之辈,只觉得大师是在放狗屁。
萧君越没想到禅院寺的和尚还是个明白人,哈哈大笑。
“自从八年前和寒栖遭到妖族袭击觉醒妖魂,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就料到早晚会有这样一天。北冥宗囚禁我数百年,亦养育我数十年,传道受业于我,我与北冥宗的恩怨就此两消。至于其他门派,百年旧账我们慢慢算。”萧君越敛了脸上的笑意,挑衅道:“赵华颜,你说我今日插翅难逃,你大可试试。”
“千秋,你休要猖狂。”
萧君越刚才的话下面的人听的真切,打破赵华颜想把北冥宗拖下水的美梦。既然萧君越八年前才知道自己身份,那北冥宗不可能比他知道的更早,而且还受到妖族袭击,显然是妖族也不知道。堂堂妖王,竟然无人识,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但同时大家心里也冒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这样的妖王,真的要杀?
“我看北冥宗是不会出手,那这一次就让我会会你。”
萧君越坦诚身份后,韩麟一直沉默,连叶寒栖也没动作。赵华颜知道想让他们自相残杀不太可能,决定先下手为强。只是他没有想到,朽天星会成为他的阻碍。
被朽天星一掌击退,赵华颜诧异不已。
朽天星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脸的不爽:“我朽天星的徒孙岂是你能碰的?”
“……”赵华颜道:“朽天星,你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你护着的这个人是妖王千秋。”
“小子,告诉赵华颜,你叫什么名字。”
“回师祖,弟子姓萧,名君越。”萧君越拱手行礼,态度谦逊,连脚下的不死炎火也温顺起来。
妖王千秋?不存在的。现在站在天下人面前这个人叫萧君越,是北冥宗的药宗。他无意和人族开战,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朽天星的护短护的如此明显,理直气壮,气的赵华颜七窍生烟。北冥宗的弟子也像不担心事情闹大一般跟着起哄。
“北冥宗当真要和妖族同流合污?”
人群里有人发出质问,朽天星冷哼,也不解释,而是凌空一巴掌给质问的人扇去,把那人的头打的偏向一边,脸瞬间肿的像个馒头。
朽天星这一巴掌出乎意料,他不客气道:“萧君越现在还是北冥宗的弟子,要如何处置他,我们宗主自有定夺,诸位别管的太宽。北冥宗替你们扛了妖族数百年的仇恨,你们坐享其成还要出来咄咄逼人,真把自己当根葱,以为北冥宗会继续以长辈的姿态让着你们?”
“而且老朽没有记错,当年的战乱是因青玄宗和天沙流宗而起,你们对妖族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北冥的老祖嫉恶如仇,被你们当枪使,北冥也因此损失无数精英。而你们趁机收刮资源崛起,不然,今日此地,岂有你青玄宗说话的地儿?”
赵华颜的胡搅蛮缠让朽天星彻底动怒,容鹤的身世,彩玉的遭遇,沈之澜的伤势……无一不在刺激朽天星脆弱的神经。大概是年纪大了,他没有以前那般铁石心肠,心里多了人世间的柔情。他心里已经把之前说过的计划全部抛之脑后,今日萧君越,他是不能保也要保。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赵施主,多谢你告知妖王脱困一事,不过恕我禅院寺不参与其中。”禅院寺的大师慈眉善目,双眼半睁,眼中俱是怜悯的神色。佛修慈悲为怀,深知妖王不是滥杀之辈,相反,他的出现可以平息妖族和人族混乱的局面。
“你们是要和妖族讲和?”赵华颜难以置信,如果只是北冥宗反水,他还能挑唆玄门进攻北冥宗。谁知禅院寺也从头到脚站在妖王那边,几度想要息事宁人。数百年的恩怨几句话就要化解,赵华颜只觉得可笑。
“打了几百年,继续打下去有什么意思?”万华门的门主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道:“实不相瞒,今日见了新任妖王,我心里竟然窃喜不已。我万华门附近也有不少散妖,大家比邻而居,相处和睦。如果妖王是穷凶极恶之徒,一朝脱困,战乱再起,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和我的邻居相处。”
万华门的门主虽为女子,却十分爽快。能和散妖做邻居还做的那么欢乐,可见她心性豁达,明事理。她在玄门的声望不低,这句话分量极重。
上五门突然叛变两门,大家始料未及。天沙流宗来的不是贺居舟也不是贺连予,只是一个声望高的大弟子。他在人群里没有说话,但看样子是站在青玄宗这边。如此一来,北冥宗的决断就很重要,这会改变那些观望势力的风向。
但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朽天星护短,叶寒栖是萧君越的双修道侣,北冥宗的立场不言而明。只是尚缺一句话让一切变的名正言顺!
萧君越被这变故弄的哭笑不得,他们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谁知道玄门里很多人根本没有继续打的意思。想来也是如此,妖族尚觉得这场争端劳心劳力不得好,人族又怎么可能不明白。战争从来都离不开流血和牺牲,没有坐享其成。
大家都在等着韩麟表态,韩麟面无表情,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我只问你一句话。”忽然,韩麟动了,他一脚踏出瞬移到萧君越面前,挥退扑上来的不死炎火,阴沉着脸道:“寒栖和你双修之时,可知道你的身份?”
韩麟不是个好父亲,但他在试着做一个好父亲。他不阻碍叶寒栖和萧君越的恋情,但他不能容忍萧君越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还欺骗叶寒栖,继续和他双修。如果今日不是大家厌倦战争,所以局面还算平衡。而是大家一致对妖王喊打喊杀,那身为妖王道侣的叶寒栖,也会受到牵连。
韩麟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萧君越被韩麟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韩麟不是一宗之主,而是维护自己孩子的猛兽。仿佛只要萧君越说错一句话,他就会扑上来把他撕碎。
“我们双修之时师兄并不知晓,但我们成亲之时,他知道。”
何止是知道,喝醉酒后臭不要脸的妖王,还跳了羽族的求偶舞。
“妖王的尾羽你也给他了?”韩麟还不满意萧君越的答案,又问。
萧君越顿了一下,点头道:“师兄受封少宗主之时,腰上系的就是我的尾羽。”
双修,送尾羽,之后才是得知真相成亲。真算起来,萧君越陷的比叶寒栖深。
韩麟还在皱眉,但威压不在冲着萧君越,他转身面向等待他发话的众人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北冥宗此后再无妖王,只有炼药师萧君越。诸位道友愿意留着下者北冥宗厚待,不愿意留下的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