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2)

回到侯府,成靖宁还没站稳脚跟,已被沈老夫人揽在怀中,痛哭流涕的说着祖宗保佑的话。顾子衿也站在一旁抹泪,直道平安就好。“到琼华院去说话。”沈老夫人紧紧拉着成靖宁的手说。

成靖宁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整件事的经过,庆幸上的是一艘货船,庆幸堆了货物的杂间有生锈的铁器,而恭桶正好就在那间小屋里。“这次是我运气好。”命运对她的眷顾,让她躲过这一劫。

“阿弥陀佛。”沈老夫人双手合十,在堂屋供的观音像前念佛道。

“我把十五那天绑我的人画出来了。”成靖宁从包裹里拿出几张白纸来,惟妙惟肖的画着几个人。“这个就是那日戴钟馗面具的拐子,不过在苏州时,有一晚我做恶梦,梦到他死了,被抛尸到河里,身上绑着一块很重的铁墩子。”她指着长得精明圆滑的男子说,同时也恍然记起去年端午那日被碰瓷的事,这个人正好就在其中。

“这个女人好像是那边的人,我断断续续的听到他们说,到扬州之后,这个女人会一直跟着我,监视我,等几年之后再送我上京城。”长脸女人也是精瘦能干的长相,面容严肃,看上去很可怕。

“还有这些,都是那艘货船上的人。船从京城到余杭,运了毛皮、铁具、药材。”每一个人的脸,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成振清拿着画像一一认人,命成材进来,把画像送到京兆尹府,全国通缉搜查。不过阴谋败露,那边应该不会再出手,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怕查上三五年,也要抓到幕后之人。

得到消息之后,成永皓兄弟二人一个从萧府匆忙赶回,一个从顾家回来,见到完好无损的成靖宁,激动得落泪,成永皓更是无形象的搂着成靖宁嚎啕大哭,说着“我还以为把你弄丢了再也找不回”的丧气话。

第56章 风筝

“大哥别哭了, 你哭起来很难看。这次多亏我运气好, 也亏得我聪明才逃脱魔掌。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成靖宁递了帕子给成永皓擦眼泪, 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一旁的成永安闻言,松开皱紧的眉头, 冲着成靖宁微微一笑。

成振清神经依然紧绷, 对两个儿子道:“此事是冲着侯府来的,这次能朝靖宁下手,下次也可能是你们,百密一疏, 你们两个在外边也要小心行事,不可大意。”如果成靖宁没逃脱,真被卖到扬州的烟花之地, 三五年之后再被送回, 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浪?永宁侯府已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豪门勋贵,如此这般都敢对府上的人下手,幕后之人可想而知是多么嚣张。

成永皓和成永安,也是一脸严肃:“是,爹。”

“靖宁,你回去歇着, 我和你爹还有事商量。”沈老夫人对成靖宁说,阴谋或阳谋, 还不能过早的让成靖宁参与。

成靖宁想着一起上京的施锦绣, 道:“祖母,母亲, 落难时搭救过我的那户人家的庶女一起来了。她已卖身为奴,以后她就在府上做事,您们安排一下吧。”

沈老夫人点头:“她的事我来处置,你先回行云院。”

自成靖宁失踪之后,行云院上下愁云惨淡,除了把院子看好打扫干净外,几个大丫头每日都在沈老夫人的小佛堂前上香祈祷。这会儿见着成靖宁回来,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抱着痛哭流涕。

“别哭了别哭了,我回来了,大家都要高高兴兴的。”成靖宁给花月几个擦眼泪,用事后诸葛亮般自大的语气哄人道:“你们姑娘我吉人天相,又聪明又能干,几个蟊贼还搞不定?”

“姑娘就会哄人。”花月虽哭着,却没刚才那么难过了。扶着成靖宁上座,水袖几人又是端茶又是上点心。奔波一路,成靖宁拿了几块点心填肚子,半真半假的说着自己如何聪明神勇,如何与几个贼子斗智斗勇,听的一屋子丫头破涕为笑。

这时候可可和噜噜都赶了过来,噜噜顽皮爱撒娇,一见主人就求蹭求抚摸求抱抱。成靖宁许久不见它,抱着狠蹭一阵,掂量之后对水袖等人道:“我才走几天,它怎么又重了许多?你们都喂它吃什么了?”

噜噜不服气的喵了一声,宣泄着不满的情绪,花月抱着半大的雪儿笑道:“它抢雪儿的鱼吃呢,把可可的那一份也吃了。”

可可乖巧的坐在成靖宁脚边,许是猫黑的缘故,看上去瘦了些许,此刻正仰着头看她,阴阳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水袖对可可刮目相看,对它有了几分喜爱,夸奖说:“姑娘失踪之后,可可不怎么吃饭,整天坐在房顶上张望,不然就在姑娘的书桌上发呆,其他地儿都没去。”

相比较之下,没心没肺的噜噜让人啼笑皆非。成靖宁抱起可可,一声又一声地感叹着,果然猫和人,都不能看表面,都是猫,还是可可贴心,不枉她当初力排众议收留它。

这边正抱着黑猫长吁短叹,沈嘉月就闻风到了,进门就拉着成靖宁的手上下打量:“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天可担心死我了,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花月破涕为笑,对成靖宁说:“沈姑娘整天念叨着姑娘,每天都派人来探消息,这不今早刚得到喜讯就赶过来了。奴婢听说,沈姑娘为求姑娘平安回来,整日的挤国公夫人的小佛堂,弄得卫老夫人想清清静静的礼佛都不成呢。佛祖定是听到沈姑娘和奴婢们的祈求,让姑娘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成靖宁挤在中间,一手牵着沈嘉月,一手牵着花月,感动道:“定是有你们,我才能幸运的逃脱。”

花月听了直抹泪,成靖宁又是一阵感叹,一起去里间,说着这一路的事情。没了调侃的语气,多了几分凝重,都认真听着她说话。

“拐子怕我逃走,一直绑着我的手脚。怕我大声呼喊,又在饭食里下了分量不轻的软骨散。原本我也以为没救了,后来如厕发现杂间的杂物堆里有一个生锈的铁片,趁着出恭的空档捡了藏起来。入夜之后趁着无人管我,割了绳子跳水逃走。那时候我全身无力,也是拼着一口气不停的往一个方向走。好在那一船人都没发现,我又往南走,才躲过追捕。也幸好,我遇到了一户好人家。”成靖宁平静地叙述那场惊心动魄的经历。

沈嘉月身临其境,双手合十道:“好在有惊无险,也亏得你机灵。”难为她今天不打不闹,很安静的听成靖宁说话。成靖宁赞同的点头,幸好她泅水技术过关,也幸好,她跟着瑾娘一家往南走了。

絮叨完江南的事,荀太夫人身边的林妈妈到了,慰问一番后回景斓堂复命。回京后的第一日,便在家人的关心中度过。

晚上用饭时,沈老夫人把施锦绣的事说了,和寻常买进侯府的丫鬟一样,先学半年规矩,再凭手艺分活计,从最末等得丫头做起,是否经受得起考验,能不能起来就看她的本事,也就是说,施锦绣不能以恩人自居,在她没学好之前,是见不到府上任何一个主子的。

“还有你思柔表姐,她已经出嫁。嫁的是个从六品同知,虽说是做续弦,但前头的夫人只留了个女儿,夫婿也年富力强,能干有为,将来不会差。”正月里荀思柔送了礼来,写信说了近况,字里行间都是新婚的喜悦。

成靖宁听到荀思柔的消息也安心了:“她有好归宿就好,日子都是自个儿过出来的,她是明白人,一定会过得好的。”

次日清早,得了消息的几户姻亲都上门来探望。顾老夫人听成靖宁说完这遭经历,已是老泪纵横,搂着外孙女念叨着祖宗保佑。令国公府的卫老夫人笑道:“靖宁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哪次不是逢凶化吉安稳度过?”

“多亏祖母母亲还有嘉月和我的几个丫头整日的诵经祈祷,我才能有惊无险的回来。”成靖宁坐在顾老夫人身边,乖巧地道。

坐在一旁的世子夫人谢氏翻了个白眼,回来了又如何?名声已经不好听了,反正她是不喜欢成靖宁的,加上现在又有了这么个污点。

当日下午,宫中皇后的赏赐也到了,郑义传达着皇后的意思,说此事事关重大,今上吩咐刑部那边彻查此事,定会还永宁侯府一个公道。

沈老夫人等人跪拜谢恩,又问了皇后是否安好。郑公公一脸的春风得意:“娘娘在宫里是极好的,自娘娘身子养好之后,陛下一直招幸,连最新得宠的蓉嫔都比了下去。”

皇帝的宠爱关乎个人和家族荣辱,皇后得宠,三位皇子和永宁侯府才能恩宠不断,在他们真正掌握权势之前,今上的恩赐才是他们的立足之本。

“多谢公公。”成振清对郑公公十分客气,又送上一个鼓鼓的荷包。

后几日,永宁侯府门前络绎不绝,成靖宁招待着英娘等小姐妹,不厌其烦的说着上元节后惊心动魄的经历。成安宁认真的听着,露出庆幸的神色来:“幸好没事,六妹妹平安归来。这些日子来,大家没少担心。”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靖宁日后定会平平安安的。”罗氏关切道,颇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感慨。

成馨宁也道:“不知谁那么大胆,连官家小姐都敢拐,抓到拐子之后,定要狠狠惩戒一番才好!”

“爹已经把画像交到刑部了,相信很快就能抓到人。”成靖宁思索着幕后真凶,怕是很难找到那人了,转而叮嘱她们姐妹说:“京城也不是安生之所,两位姐姐平日出门也要小心一些。”

很快,永宁侯府二小姐智斗拐子的事在京城传得神乎其神,茶馆街巷,酒肆高门,流传着各样传说。而绑架成靖宁的幕后意图,也以此种方式传播着。

高门府第的金贵嫡女,沦落为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幕后之人之恶毒阴险,已非常人能比。种种说法传入后宫,皇后在今上哭诉一番后,难免又是一番安慰许诺。

经此一事,成靖宁的名声难免受损,虽说她并没真正沦落到那地方,但总挡不了其他猜测。也好在她年纪小,等过上两年,便不会有人再提。若四皇子坐上太子之位,谁还在乎那点子事?

二月十九观音大士生辰,免不了要去大觉寺敬香祈福,做场法事驱驱晦气。成靖宁本着入乡随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虔诚的在观音大士的神像前拜了几拜。这次侥幸逃脱,若再有下次,她不能保证还有那样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