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刚才谁在外面?”成芙宁奇怪道。

成靖宁折好风筝,说:“是萧大哥,不知怎的出现在这边。我们回去吧,做明天的大鲸鱼和孔雀。”

沈嘉月“哦”了一声,又对成靖宁说:“你绝不觉得,风筝的线断得很奇怪,刚才我好像看到划过的箭支了。”

“你是说,有人故意的?”成靖宁心生警觉,拿起风筝看断线的地方,的确不像被挣断的,不过谁有那种在数百步之外,瞄准风筝线且能准确射断的准头?想到有此等高手埋伏在自家附近,顿觉毛骨悚然。

沈嘉月抱臂沉思,说:“一定是有人嫉妒我们的风筝好看,所以想抢我们的。”

“……”果然不能期待从沈嘉月那里听到什么有深度的东西。

墙内没了声音,萧云旌才调转马头,朝木楼之上看了一眼,温润如玉的三皇子,连这也要争吗?看起来更加有趣了。

门房来报萧云旌到访,成振清忙将人请进书房。“萧将军。”对萧云旌,成振清拿出十二分的敬意来对待,哪怕他小上他许多。

“二姑娘被绑架之事,在下这边已查出幕后之人。这姓陶的拐子已死,被人从扬州附近的运河里捞上来了,仵作验尸之后说,死了将近两个月,是死后抛尸。”萧云旌交上扬州那边仵作的验尸结果,单刀直入地道,“我们推断是,他们计划失败后,杀人灭口。”

成振清一目十行的扫过按了红手印的信纸,“麻烦萧世侄了。”那边出手快,当初那群混混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江南那边派去的人,由萧云旌手下的人负责带头,能查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易。

“那个长脸女人姓吴,是江湖炙影门的人,最近他们的头领和京中一位大人物联手了。不过那女人还是落入祖父的人手里,现正关在萧府中,联合多方查证得知真正绑架二姑娘的人,是那位大人物。证据都在这里。”萧云旌拿出一份厚厚的供词和交易证据以及涉案人员的供词来。

成振清拿起细细的看了一遍,说法与市井流传的相差无几,但更加惊骇,阴险。看到末尾的名字,他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涉及储位之争,如若闹开去,对四皇子不利。今上虽英明,但保不定会往更坏之处想。

“成世伯打算怎么做?”萧云旌不疾不徐地问道。

成振清放下所有供词和证据,缓缓的吐了口气:“闹开去不好,还是把这些交给皇上,由皇上处置吧。”

萧云旌拱手一揖,道:“成世伯深谋远虑。”

“只是靖宁那丫头,委屈她白受这遭罪了。”有冤无处申,成振清再次体会着当年的憋屈。

萧云旌倒不在意,眉目舒展,笑着劝道:“成世伯不必在意,二姑娘是洒脱之人。”能做那么龙飞凤舞的蜈蚣,还亲自拿杆子捅风筝,怎么看都不像有心里阴影,“只要四皇子和皇后能更进一步,再多委屈,都会还回去的。”

身为后党,成家要承受的比任何人家都多,不过若日后成事,回报远比付出的多。“多谢萧世侄帮着奔走,成家感激不尽。”成振清也朝萧云旌抱拳道谢。

没得到水母风筝,赵承逸败兴而归,但萧云旌出现在永宁侯府附近是为何?他知道成家的大小子和萧云旌交情过硬,但单独出现,着实令人费解。想着他的身份,若被拉入赵承业的阵营就糟了,舅母那边,得继续催促一番。

萧云旌绕到西城百味街,买了几盒点心回萧府。王老夫人尝了一块绿豆糕,赞不绝口道:“梅记点心铺这段日子在京城名气大得很,都说那里的点心一个难求,你怎么买到的?嗯,尝着的确不错。这盒子也不错,做得倒是精巧。”

萧云旌跟着尝了一块,“铺子的老板娘曾是沈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只消说是永宁侯的朋友,不用预约排队就能买,她还送了我一盒。据说盒子上的纹饰是侯府二姑娘画的。”她的确和上一世很不一样,那时她没有现在坚韧,没有这般明朗的笑容。或者是,在闺中时,她一直无忧无虑。

“这次去侯府,有什么大事?”王老夫人年轻是也是女中豪杰,走江湖的大姐头,只是女儿早逝,上了年纪之后,开始遛猫养狗,伺弄花草,不再关心萧家商行的事。

“动用祖父的关系,查到绑架二姑娘的幕后凶手了,到侯府和侯爷说了一声。”萧云旌喝茶润口,不打算多说。

王老夫人是聪明人,知道事关重大并不追问,道:“佛主保佑,二姑娘平安无事。”

“不过,你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都二十一了,再不成婚会被说闲话。”王老夫人不厌其烦的说道。催婚,是亘古不变的话题。

萧云旌不知王老夫人是如何将两者联系起来,囫囵道:“孙儿心里有数。”

“这话你说了百八十回了,怎么看都不像有数的样子。这样吧,我看蒋家五姑娘不错,长得又漂亮,端方识礼,一看就是会持家的贤妻。蒋家男丁多,她的面相也是易生养的。等下个月初一去寺里,带你去瞅瞅,看得上就赶紧定下,这样一来婚期可定在八月,来年六七月就能抱曾孙了。”王老夫人重复着四年来不变更的话题。

萧云旌愣愣的坐着,不胜其烦却无可奈何,心道又来了,趁着祖母沉醉在自己的情绪里,拿了一块点心偷偷溜走。回到自己厢房,盯着庭前抽新芽的芍药,心道:你要快点长大才行。被催婚什么的,感觉太糟糕了。

次日,成振清下朝后求见赵澈,呈上所有证据。赵澈坐在龙椅上,翻看他送上的信件和供词,一言不发。龙颜掩映在冕旒之下,看不清任何情绪。成振清则跪在地板上,听后裁夺。

赵澈的手指敲打这龙案,问道:“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成振清谨慎道:“证据是微臣派人去查的,查到真凶之后,微臣犹豫再三,最终下定决心,交给圣上定夺。”

“你做得很好,此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捅出去,又会是一番血雨腥风。这次是你家受委屈了,朕会好好补偿。”赵澈说道,要说这件事带来的最大意外,便是让他看清他那以闲云野鹤标榜自身,从不参合朝政、超然物外,一心想做闲散王爷的儿子,竟是这般阴险狠毒,小肚鸡肠。不过他从未想过,立他为太子。

于皇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有今上的保证,成振清已不能再奢求其他,当即再跪拜叩首:“臣谢主隆恩。”

当日,赵澈以皇后的名义,赏了数十匹绫罗绸缎到永宁侯府,并一匣子上好的南珠和三百两金子,说是给府上的姑娘制衣。

二月上旬成康宁及笄,开始寻亲事,于是中间回兴隆街住了段日子。只是她现在身份尴尬,寻的都是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家,两个月下来处处碰壁。她这边焦灼着,成玉宁却开始准备发嫁了,婚期在五月二十五。

照着老侯爷的意思,是想让成玉宁从侯府出嫁,最终被沈老夫人拒绝。表示已经分家,没有侄女从伯父家出嫁的道理,成启铭只好收手。无论嫡庶,都是荀太夫人的曾孙,老太太怜悯曾孙女低嫁,做主将她接到侯府住几日,美其名曰让成玉宁尽最后的孝心。跟着一起来的是一直不顺的成康宁,受了不少气,进府之后一直在太夫人的景斓堂待着,不曾出门。

成振清身为同脉同宗的伯父,免不了又要被扰上一番,荀太夫人在成靖宁生辰宴请那日,直截了当的让成振清夫妻为成玉宁添嫁妆:“玉宁到底姓成,虽说是嫁茶商,但傍身之物不能少了,免得连累侯府被看轻。不多不少,我看振清出五千两就好。”

成靖宁咬着筷子,心中的算盘拨得嚯嚯响,照京城现在的物价,这些银子能买一个中等铺子或是一座中上的两进宅院,更别说在福州城。况且这个数,一个五品官嫁嫡女也拿得出手了。就是她日后出阁,也不可能要求一个叔伯出这么多银子做嫁妆,太夫人这是把侯府的银子当铜板花。

沈老夫人还没反击,荀太夫人又开了口,说:“前几日皇后赏下数十匹绸缎,其中有几匹红色,正好拿来给玉宁做嫁衣,等会儿林妈妈去府库拿。”

沈老夫人一声冷笑,放下筷子,却是眼角带笑的说:“分了家,侄女出嫁添箱看心意,这般明目张胆的要嫁妆,我活了五十几年,还头一次见。不知以后芙宁和靖宁出嫁,振功给添多少?两个丫头怎么说嫁的也是功勋之家,我看少不得要出一万两,振功这几年,得好生努力才行。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五月就要去瀚海,十年之后才回来,是出不起了。”

荀太夫人被沈老夫人堵得半晌说不出话,只得去问成振清,愿意添多少。顾子衿孝顺的为太夫人夹菜,口中道:“振功现在在狱中,婚事由老侯爷操办,他是玉姐儿的祖父,我们做晚辈的添嫁妆,总不能越过他去。到时拿了玉姐儿的嫁妆单子瞧一瞧,比着增减就是。”

太夫人又是一阵无语,只是寻不到顾子衿话里的错处。接连碰了两个钉子,一桌子的珍馐佳肴也索然无味,提前让林妈妈扶着离场。成玉宁和成康宁也无心再吃,草草的行礼告退。成靖宁和成永皓的眼神在半空中相遇,心领神会的低头吃东西。

回到景斓堂,成康宁关紧了自己的屋子,拿被子捂着头放声痛哭。过去,成玉宁可谓非豪门权贵不嫁,现在却只能嫁个最低等的商人,难道她日后也要如此吗?不,她是嫡女,她才并笄,年轻貌美,还没到绝路。她才不要与满身铜臭的商人为伍!

次日收到沈嘉月的请帖,说请她到天香楼吃海鲜。喜不自胜的成靖宁,拿着帖子去琼华院禀告沈老夫人。沈老夫人犹豫一阵,才点头同意,并指派看守外院的几个武艺高强的护院相随。“这次小心些,别往人多的地方挤。”

“嘉月表姐请我,二表嫂也会去,说已安排好了看护人手,祖母不必担心。”成靖宁道。天子脚下,贵胄之家的嫡女被拐,今上大怒,派人严查京城中拐卖妇女孩童之事,五城兵马司和京城府衙抓了不少拐子人伢子下狱,白日里也有兵丁巡街,治安提升数个档次,随之而来的是安全系数提升,出门不必担心人身安全问题。

有上次的事,侯府护院严阵以待,随时注意着左右行人,许是他们眼神太过可怕,一丈之内,无人敢靠近。行至天香楼,沈嘉月下楼迎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江湖黑帮老大来吃霸王餐的架势,被吓了一跳。

成靖宁嘴角抽搐着,在一行人的注视之下进天香楼,见着沈嘉月才缓了口气。拍着胸脯小声说:“下次我再也不敢出门了。”

沈嘉月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调笑道:“瞧你,这阵仗真是好威风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公主娘娘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