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好东西准备回侯府,这时见到萧云旌从外面进来,不知为何,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罗安宁的那些话。很努力的抹掉之后,才神色如常的行礼问好。
“你哥哥的事,很严重吗?”萧云旌进门就问道,也不像是要买笔墨的样子。
成靖宁不知作何回答,只道:“这件事祖母和父亲在处理,我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有父亲出马,应该会顺利解决。”
萧云旌看她低着头,抿唇不语的样子,显而易见的疏远和防备,缓声道:“也许我可以帮你。”
“萧大哥这么说我很感激,只是我的确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也很担心,总觉得什么事都做不了。”成靖宁蹙眉说道,言语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我和你大哥是朋友,也想帮他分忧。如果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萧云旌问不出有用的消息来,只好说道。
成靖宁离开翰墨轩之后,萧云旌依旧留在店中,不过却到了二楼,问店里的伙计最新探听到的消息。
“侯府那边只知道三日前老夫人、侯爷和世子匆匆离开国公府,然后世子去京郊大营寻了十几个人,然后就由永宁侯带着离京了。其他的再无消息。”翰墨轩是萧家的产业之一,平日里除了开店做生意,也打探一些消息,永宁侯府的一切在他们的看管范围之内。
萧云旌拨弄着手里的玉扳指,这一世偏离得太多,不能再用过去的眼光看待。“你们继续看着那边。”
九月底,成靖宁描好人物轮廓,成振清和成永皓才从西州部赶回,父子具是风尘仆仆的疲倦样子,但面带喜色,显然是阿丽雅的事顺利解决。“我们到乌兰城面见乌古力首领,的确是阿丽雅自己偷跑到中原来的。首领听过解释之后,说是误会一场,这件事不作数,然后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自从阿丽雅出现在京城,成永皓脑子里的弦一直紧绷着,这时问题解决,回来就瘫在椅子上不能动弹。
“解决了就好,明天我去安定侯府一趟。”总算有了好消息,沈老夫人面带喜色,言语激动。
知道成靖宁也担心了好几个月,沈老夫人让白妈妈到行云院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听白妈妈抑扬顿挫的说完整件事,成靖宁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了地。成永皓一如当年的成启铭一样,生得龙质凤章、丰神俊秀,一张脸招了不少是非。“总算能放心举行婚礼了,大哥这门亲事也是一波三折。”
“谁说不是呢,老奴也盼着别再生事端了。”白妈妈的盘子脸看上去很和蔼,笑起来很亲切。
“那我也等着嫂嫂进门了。”成靖宁说,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成芙宁,顺路把新扒出来的曲谱带过去,这些歌谣在自己家里听听应该没什么大碍。
成芙宁安静的坐着,听完成靖宁带来的好消息,笑道:“我就说一定会顺利的,新的婚期可定下了?”
“祖母到宣平侯府和殷家商议去了,应该会在年前办喜事。”成靖宁猜测说,眼下两家都耽搁不起。
“那我们就等新嫂嫂进门了。”成芙宁摆好曲谱,照着弹奏了一遍,遇到不顺手的地方,和成靖宁商议着改了,在曲谱上消磨了一个下午,晚上等来了沈老夫人带回的消息。成永皓和殷沅徽的婚期,定在了十月二十。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过眼下两家都准备好了,布置起来倒不手忙脚乱。成靖宁和沈嘉月一起剪着喜字,描画花灯上的纹饰,满目都是红彤彤的。
“看得我也好想长大结婚。”
成芙宁笑道:“你还有得等呢,最少得两年之后。”她身上有孝,不能碰这些东西。
“不过听说成亲累得慌,还是算了吧。”沈嘉月拿着大红喜字打量,很快反悔道,“剪完了,我们去贴吧。”
“你们去吧,我还得抄佛经。”成芙宁现在修身养性,每日必抄百页佛经。回侯府之后,她和成靖宁相处尚算融洽,知道在这个家里是多余的,甚少到成振清和顾子衿跟前去,沈老夫人尚且算接纳了她,不过她也不跟成靖宁耍心眼争宠,只做分内的事。只要成靖宁擅长的,她从来不碰。一切,她都做得恰到好处。
拿到永宁侯府的请帖,王老夫人把欲回书房的萧云旌叫住,扬了扬手里的烫金帖子,说:“你看看,比你小的都成家了,你让我怎么说你?”
“好了我不说了,免得你又告假跑到庄子上去不回来。随你吧。”王老夫人催婚催得心力交瘁。
萧云旌也只是叹了口气,回书房去见从西州部回来的人。“这是从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永宁侯父子离开之后的第二晚,世子折回乌兰城,见了阿丽雅郡主,在她那里过了一夜。然后阿丽雅就跟着走了不见了。”
“可有派人跟踪?”萧云旌问道。他也是两个月前才知道这件事,西州部那边,有他的人。
“对方有备而来,做得很小心,在路上跟丢了。”送信人觉察到萧云旌脸色有些低沉,说话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阿丽雅失踪多少日了?”萧云旌看完信,抬眼看了他一眼。
“有一个半月了。”
一个半月,应该到京城了。这件事应该被人利用了,或者,有人先一步知道了阿丽雅的事,准备拿这件事做文章。“人应该在京城,或者京城附近的庄子,要在十月二十之前把人找出来。”最有可能的,是在十月二十那日爆发,但不能保证会有其他意外。
初冬的天,还有几分暖意,罗安宁搬了蕉叶古琴到庭中,坐在银杏树下弹琴。过去为了讨好他,为了争宠,她苦练琴棋书画,那时候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他的一句好,在他眼里,她从始至终都是仇人的女儿,为了荣华富贵爬床的贱女人。呵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想改变自己凄惨的现状有错吗?这一世,所有得罪过她的,统统都去死!
这一次是成永皓,下一个就是成芙宁。那些轻视她的,看不顺眼的,她一个也不放过。
琴声被打断,罗安宁收敛起凶煞之气,换上这一世招牌式的微笑,从婢女手里接过信,粗略浏览一番,计划泄露了,有人插手管了这件事,并且通知了永宁侯府。原本安排的一出大戏,不得不提前了。“告诉那边,走第二步。”同样会很热闹,很精彩,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成靖宁还在凝华院内跟着成芙宁一起学琴,花月就匆匆进门来,对着成靖宁小声道:“姑娘,大事不好了,侯府门外来了好多人!”
“怎么回事?”成靖宁眼皮跳了一下。
曹师傅停下抚琴的双手看向成靖宁,成靖宁只得欠身道:“曹师傅,向您告个假,出了一点事情,我要过去看一看。”
“那今天就到这里,两位姑娘都去看看吧。”曹师傅说。侯府有事,她怎能安心授课?
成靖宁躲在大门后,看着外面人山人海的,站前面的,赫然是阿丽雅,此刻正急声痛斥成永皓背信弃义,花言巧语,两面三刀。说他虚伪,谎话连篇。“明明不要我,却又给我希望。我们西州部的女子,就那么好骗吗?”她把那柄镶了绿宝石的匕首扔到侯府门前。
成靖宁听着,从阿丽雅的话里理清了来龙去脉。原来成振清和乌古力解释清楚是一场误会之后,当夜宴请了他们父子,没有酒后乱性的事发生,一切很平和,结果在他们走后的当夜,成永皓又折了回去,把阿丽雅约了出去,说了许多情话,说他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已经爱上了她,告别那夜就想和她表露心计,但碍于父亲在场,不好开口。之后挣扎了一天,终于顺从自己内心,返回来找她。阿丽雅惊喜万分,被突如其来的情爱冲昏头脑,便什么都不顾了,于是当夜两人干柴烈火,做了夫妻该做的事。然后她就跟着成永皓回京城,中途成永皓怕被发现,多次折返成振清带领的大部队。
快到京城时,成永皓说他要先回去和家人商量,让她在固安等他,等他劝服父母,就回来接她进门,结果等到的却是他十月二十,要娶安定侯之女的消息。阿丽雅觉察到自己被骗了身心,就到永宁侯府来讨个说法。之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是因为上次她来,结果被悄无声息的送回去,这次索性撕破脸皮,闹开了让大家伙儿都看看,她们西州人没那么多心眼和规矩,不怕被看笑话。
成靖宁听她的话漏洞百出,正想出去解释几句,被成芙宁拉住:“祖母和父亲他们会解决的,你出去岂不帮倒忙?”
成永皓凭白无故被泼了一盆脏水,又是大庭广众之下,着急着想上去解释,成振清挡住有些无错的儿子,对哭哭啼啼的阿丽雅说:“姑娘,自从我们和乌古力首领谈妥之后,在乌兰城歇了一夜就离开,这期间,永皓一直在我身边,不曾离开我的视线一刻钟,随我们一起去乌兰城的数十名兵将可作证。”
接到萧云旌的通知之后,他就开始准备,只不过那边比他快了一步。当时一起去西州的人此刻就在府上,成振清话一落音,数十个兵将已经出来。众人说法各异,细节不尽相同,但都证明,他们一直在赶路,成永皓不曾消失一个时辰以上的时间,更不可能返回乌兰城和阿丽雅共度良宵。
阿丽雅目瞪口呆,愣愣的想着,这不可能,立刻道:“你们是一伙儿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骗我!我不瞎,认得清人!这把匕首,你们怎么说,总不会说是伪造的吧!”
她把匕首扔到众人面前,刀鞘上赫然写着成永皓的名字。
沈老夫人命人去把放在自己房中的匕首取来,说:“回侯府之后,永皓就把那把匕首交给我保管。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何也有一把。”
白妈妈把匕首取来,已有小厮捡起阿丽雅的那一柄,沈老夫人拿在手里对比一番,说:“的确很像,若不细看,怕是真的会被迷惑。这把匕首上的纹饰是靖宁画的,有许多细微的东西不一样,诸如上面麒麟纹,前脚左在前,右在后。看得出,姑娘这把是才赶制出来的,虽然刻意做旧,但还是和真的旧匕首有一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