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四月依旧热闹,文人才子有诗会,女子则有群芳宴。近一年放宽准入资格,不限豪门勋
贵,但凡京中五品官及以上官员家的女孩儿都能参加,是以今年的群芳宴很是热闹。四月十五,牡丹盛开,惊动帝京。
成靖宁和成芙宁在三月就收到请帖,姐妹两个拿着帖子到琼华院请沈老夫人示下。成芙宁好推脱,身在孝期,不能参加,成靖宁倒要费一番功夫,思来想去,决定装病不去。为了让效果逼真一些,沈老夫人把药丸也准备好了。
不过安乐公主似预料到成家会演这么一出,次日便亲自登门拜访,还拉了殷沅徽来相劝,玩笑似的说,如果成靖宁病了,便是抬也要把她抬去,如此一来倒真不好推辞了。
四月的群芳宴是女子的盛会,从去年到今年四月之前,有好些个小姐妹年满十四,获得参会资格,诸如沈嘉月、顾婉琰、霍英华、成华瑶和韩子懿等。三月里收到请帖次日就到永宁侯府来了,知道成靖宁平日里常做一些新鲜衣裳,都到来求她帮忙,连带着罗安宁也厚着脸皮来。
多日不曾到侯府来,罗馨宁和罗安宁姐妹两个都有些拘束,拜见过沈老夫人和顾子衿后,才去成靖宁的行云院。听云岫来禀说罗家姐妹到了,便是成芙宁也暗暗吃惊。
贵客上门,成靖宁不好赶人走,同时也想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便命云袖将人请进来。罗安宁爱笑,还没见到人笑声已经传了进来,进门和成靖宁见过礼后,见到沈嘉月等人也在,笑道:“靖宁这里好生热闹,看来我和姐姐来得很是时候。”她的笑容和过去一样,有些冷,没有温度,很刻意。
“可不呢,靖宁这边新奇玩意多,便是我也爱来。”罗馨宁也笑着说道。
成靖宁招呼她们二人说:“快请坐吧,云岫云萍,再去沏一壶君山银针来,新做的红枣山药糕也送两碟过来。”
沈嘉月和成华瑶不喜罗氏姐妹,就坐到成芙宁身边,和她一起逗猫玩儿,顾婉琰和韩子懿家教良好,对罗安宁淡淡的笑了笑,便也坐在一边喝茶用点心。
罗安宁似没觉察到气氛的变化,笑容不改,问道:“群芳宴就要到了,姐姐们可都要去?”
韩子懿低头笑道:“拿到请帖,自是要去的。馨宁姐姐去年也收到邀请了,安宁今年也会去吧?”
忠敬侯府在京中颇有脸面,凭借侯府的权势,为她们姐妹两个弄两张请帖并不难,是以罗安宁笑道:“请帖已经送到了,只是有些发愁,不知那日穿什么,所以就到靖宁这里来了,请她帮忙描几样春衫。靖宁,你眼下有空吧?”
“有空,安姐姐有求,我必是答应的。”成靖宁这会儿忙着给韩子懿的衣裳样式做最后的修改,伏在案前一边忙活一边回道。
罗馨宁好奇成靖宁画什么画,靠到她身边观看,见着写了名字的图纸,抬头对几个小姑娘笑道:“原来几位妹妹和我们打算一样呢。”
沈嘉月抱着胖噜噜走了过来,问道:“靖宁,我们的好了吗?”她想回去了,不想和罗安宁多待一刻。
“你和英娘、婉琰还有华瑶的都好了,子懿的还有几笔,改一下马上就好。”成靖宁把她们四人的东西从纸堆里找了出来,交给沈嘉月说:“你拿给英娘她们。”
沈嘉月像抱孩子一样,让噜噜趴在她的肩膀上,腾出一只手来拿图纸,“谢啦,我先回去了,得让府上的绣娘把衣裳赶出来。一个月时间不知够不够。”
“许是够了。”韩子懿说。罗安宁好奇,靠在顾婉琰等人身边,看她们的衣裳样式,说:“还是靖宁手巧,只看这图纸就知很漂亮,真做出来穿上身一定更好看。”
“可不是。”韩子懿的还未完工,得耐心等一阵,沈嘉月几个要走,成芙宁便帮着送人。
罗安宁看了一圈,没找到成芙宁的名字,问道:“芙妹妹不去?”
成靖宁代成芙宁说道:“她孝期未满,就不去了。”
“好可惜,还以为能在宴会上听到她的琴音。”罗安宁摇头失望着,也随着罗馨宁站到成靖宁身边,看到她正在修改的图纸,惊讶道:“这件衣裳好漂亮!”
“还没改完呢。”成靖宁淡然,奇怪着罗安宁这一惊一乍的样子。
罗安宁越看越觉得喜欢,说:“我也好想要。”
成靖宁笑道:“这是韩姑娘的,我这边的衣裳样式没有重复的,安姐姐要什么样的尽管告诉我。”
“韩姑娘,你把这件衣裳转赠给我吧。我真的很喜欢……”罗安宁看向韩子懿的眼神,多了几分哀求。
韩子懿不做多想,大方道:“既然安妹妹喜欢,让你便是,只是要麻烦靖宁重新给我画了。”
成靖宁刚想说她设计的衣裳样式都是根据每个人的气质特点和身材来的,韩子懿貌美端庄,气质娴雅,这套衣裳不适合罗安宁,但一想到韩子懿不介意,而罗安宁又明里暗里针对她,便没开口。“没关系,既然韩姑娘都不介意,我这边也没什么。不过韩姑娘得多请我吃一顿蟹宴就是。”
“你就嘴馋。”韩子懿笑道。
罗安宁更是欣喜至极,“谢谢韩姑娘。”
成靖宁决定把嘴巴闭得牢牢的,改好了就交给罗安宁:“馨姐姐估计要等一阵。”
罗馨宁挥手笑道:“我去年已经去过了,不用穿得那么光鲜,新一季的衣裳也做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既然来了怎好让你白跑一趟,馨姐姐和婉琰体貌类似,我给她画了两套,她选了一套,这里还有,不如看看合不合适。”成靖宁翻出另一张画纸来,罗馨宁不是挑剔之人,看过之后立刻道谢说:“多谢你了。”
“芙宁小姐回行云院了,奴婢来支会二姑娘一声。”映秋打帘子进来说道。
罗安宁叫住映秋,说:“我跟你一块儿去芙妹妹那里,最近有一首曲子怎么也弹不顺,想请她指点一下。”
罗馨宁想过去瞧新鲜,跟着罗安宁去了凝华院,原本热闹的院子只剩成靖宁和韩子懿。“子懿姐姐过来一下,我刚才重新想了一套,我们一起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好啊。”韩子懿抱着一直缠她的噜噜到成靖宁身边来,两人一起涂写画改,进度倒还快。
确定要参加群芳宴之后,沈老夫人教导她既然去了,就不必藏拙,该大放异彩就拿出真本事来,免得被说小家子气,是以在准备穿戴上,也开始上心起来。给闺中要好的姐妹们设计完衣裳之后,最后才轮到她自己。府上的绣娘都在天?衣阁,是以画好图纸之后,将其送到那边让绣娘赶工。
一入四月,京中更加热闹。正逢牡丹盛会,京中主道的商铺街市,均在门前摆放着新开的牡丹,各类诗会宴飨层出不穷。殷沅徽参加过两次群芳宴,这时候便拉着成靖宁给她传授经验,说只是普通贵女聚会,由皇家公主操办,不会出纰漏,让她大可放心。成靖宁想着她血雨腥风的体质,仍有些惴惴不安。
在这样的担心中,到四月十五。张妈妈从天?衣阁回来,一脸自责,跪在沈老夫人跟前认错,取衣裳这简单的事情她办砸了,原因无他。从天?衣阁出来之后,回侯府的路上勇毅侯家的小侯爷在大街上跑马,弄得一条街鸡飞狗跳,结果她的马车被惊倒侧翻在地,装衣裳的盒子摔了出来,结果一群乞丐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正想上去哄抢,结果两套都弄脏了,如此一来自是不能穿了。
“是老奴不小心,还请老夫人责罚。”张妈妈磕着头请罪道。
这件事像巧合,又不像有人故意为之,勇毅侯府的小侯爷之顽劣京城众所周知,因其祖父战死边疆,其父又为先帝当刀而英年早逝,俞家嫡脉就只剩小侯爷一根独苗,便是今上也多有照看,加之俞致远虽然乖张,好斗鸡走狗,但本性不坏,所以俞家的许多事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过了,永宁侯府自是不好为一件衣裳和一家子孤儿弱母计较。
“也不是你的错,起来吧。”沈老夫人说,又对成靖宁道:“我记得去年九月你做了一套春衫,还放在府里,后天就穿那一套去吧。”
那套衣裳的确是春衫不假,但样式却要华丽复杂许多,原本也是做来玩儿的,寻常穿则太过艳丽,是以做好之后只试过一次,到现在还没上身。“会不会太华丽了些?”
“不过是穿了件好衣裳赴宴,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沈老夫人现在想明白了,该张扬时就得张扬,又没做作奸犯科之事,何必缩头缩尾的?
回到行云院,成靖宁取了藏在阁楼里的衣裳出来,还是崭新的,有些褶子,熨烫过之后还能穿。她虽然比去年高了一点,但齐腰孺裙本就宽松,今年穿倒也合适。
正好在穿衣镜前试衣裳,小丫头通传说沈嘉月来了。她对行云院上下极其熟悉,平日里没那么多礼数,进门见到成靖宁试衣裳,啧啧叹道:“这件衣裳好看,我记得你不怎么喜欢,怎么想起它来了?”
成靖宁脱了衣裳让花月等人收好,把今天张妈妈的事说了,“没法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只好将就这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