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成靖宁在婆家闯了祸,不想得到她突然病倒的消息。“好好的怎就病了?”成靖宁回来之后由她教养,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身体如何沈老夫人最清楚不过。
“小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请老夫人和顾夫人过去看一看吧。”跑腿的小厮说话时还带着一股寒气。沈老夫人担心成靖宁的病情,披了玄色镶边棕色底子的织金花卉缎面出风毛斗篷就离开琼华院,套了马车和顾子衿一起去镇北侯府。
刚到萧府,萧云旌也请来了了然大师。了然大师面容依旧,笑得如菩萨般悲悯。迎出来的甄妈妈把成靖宁病情更严重的事说了,请了然大师过去诊上一诊。见到沈老夫人和顾子衿,又将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可可,真的是它回来把成靖宁带走了吗?沈老夫人半信半疑。
冰和烈酒都用上了,可成靖宁烧得越发厉害,水袖几个想不明白为何法子不奏效,见到了然大师,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求他给成靖宁看看。
了然大师见了病入膏肓般的成靖宁,摇了摇头。顾子衿以为成靖宁挺不过去,险些昏死过去,还是沈老夫人镇定,问了具体情况。
“成施主既不是病了,也不是中邪,此难是她命里的一劫,若挺过去了,后半生便会顺遂平安,若挺不过去,诸位便要准备后世了。”了然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萧云旌被他的话震得心慌慌,问道:“大师可助她度过此劫?若大师……”
了然大师打断他的话:“就如蚕蛹破茧成蝶,她必须靠自己度过此难,若有外力相助,只会害死她。诸位最好什么都别做,等成施主自己醒来便是。”
萧云旌活了两世,第一次感到这般无力,看着心爱之人遭受折磨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他忽觉所有的付出和改变都是徒劳。“那只猫呢?”
“只是只普通黑猫,不必慌张。它寿数已尽,已经走了。”了然大师的目光看向成靖宁,仿若菩萨拈花一笑。
“昨天它回来,真是来告别的吗?”水袖不信道,来和去都惹得成靖宁不安生,无论如何她都不信可可只是只黑猫。
“的确如此。”了然大师看过之后并不多留,兴师动众的请他连夜走了一趟,萧云旌命萧生亲自将大师送回大觉寺。
闻礼和李太医忙了一夜,此刻才得以各回各家歇息。沈老夫人和顾子衿不放心,留在镇北侯府照看成靖宁。而萧云旌的七天假期也已结束,明早得上朝。冬至将近,新婚妻子忽然昏迷不醒,他只得又向今上告了十日假,准备在家里把人守着。
成靖宁刚嫁到镇北侯府不到七日就病倒,消息多少传了出来,不过因何而病却无从得知。年节之下,京中萧云旌克妻的传言又有复兴之势,关于成靖宁的病情,却是怎么惊悚怎么传,直把萧云旌说得是个金刚命一般。
“老萧,我当时真不是故意的……”上次在京郊大营开玩笑的刘千户万分自责,得到消息后就急急忙忙的上门道歉,他发誓,当时他只是调侃,并非真的诅咒成靖宁。
第92章 初醒
“不必自责,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刘千总说的是实话, 是他命太硬。只是真的到这个地步了吗?
送走惴惴不安的下属, 萧云旌回到院内,成靖宁还在昏睡, 高热持续不退, 她如一把薪柴,若燃烧殆尽,就是她殒命之时。
成靖宁突然病倒,成宜珍姐妹听到传言后好一阵大笑, 直言是报应。而后到永宁侯府冷嘲热讽,说成振清选女婿的眼光也不怎么样,挑来挑去, 选了个命硬的把成靖宁给克死了, 当初还不如嫁给曾和兴,她儿子再不成器也不会克妻。还有谢夫人,憋屈了这么久,也总算有了个发泄的地儿。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亲自上门探望的,诸如沈嘉月、成芙宁和顾婉琰等人。
谣言传得越广, 连带萧云旌本人也开始动摇。想着自己的两辈子,除了他祖母, 身边的女人, 无论长幼,没一个有好下场。哪怕重活了一世, 改变了许多事,但他是不是不该强求?已经过了六天了,人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也许他不该擅作主张,改变她这一世的人生轨迹,最起码,她能多活几年……
坐床边自怨自艾一阵,握手里的手动了一下……“靖宁?!”他出声喊道。
成靖宁只觉太亮,晃得眼睛疼,看到萧云旌先愣了愣,拉过被子蒙住头,想了一阵后才明白她已成亲。扒拉开一条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萧云旌掀开被子一角,探了探她的额头问道。没白天那么烫,不过还烧着。
成靖宁摇了摇头,说:“有点头晕,但我想吃东西。”
“我去叫闻大夫来给你看看。”连人带被子一起抱着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后才叫了甄妈妈和水袖进来伺候。
额头上还有湿热的余温,成靖宁抬手抹了,不过好烫。甄妈妈看到烧得糊里糊涂的成靖宁又心疼又庆幸,留着泪捧着她的脸道:“六天了,姑娘总算醒过来了。”
“我睡了这么久?”难怪醒过来之后头疼得很,成靖宁说着就要起身照镜子。
“可不是,连老夫人和夫人都过来守了姑娘几天。了然大师过来看过之后说,要是醒不过来的话……”甄妈妈越说越难过,水袖又在旁边坐了一阵,还是锦绣机灵,提了食盒过来,端出黑米粥,清爽的泡萝卜,一叠木耳肉丝,还有一道和了牛乳摊的薄饼。
镜子里的人除了有点焉坏痴傻,别的一切都好,脸红红的,这回是真的发烧了。闻到黑米粥和肉的香气,成靖宁这回也顾不了许多,盛了满满一碗就大口扒饭。
“姑娘慢点吃,完了还有。”成靖宁这恶鬼投胎的模样,看得甄妈妈心疼。先前五天,除了水之外滴米未进,可不就饿坏了。
成靖宁风卷残云的吃完所有饭菜,自己拧帕子擦了脸,才问起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花月担心坏了,抱着成靖宁就哭,磕磕巴巴的说完可可失踪之后发生的所有怪事。“姑娘总算醒过来了,否则奴婢真以为您被猫妖带走了。”
猫妖吗?在她梦里,可可的确开口说话了,虽说她常认为可可是猫精,但也不真认为有精怪存在。那天晕倒之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只觉得冷,偏自己还赤身裸体的躺着,额头,手心,肚脐上还放了冰块儿,想喊又动弹不得。再就是她恍恍惚惚的梦回上一世,看到了她最后的结局。
电梯从二十六楼坠井之后,她失血过多,不过还有一口气,但送到医院后没抢救过来。医院和物业通知了她的家人,被领回去后拉到火葬场火化,然后入土为安,之后物业和电梯厂商以及保险公司进行赔偿。
事故处理完后,她的房子,她的猫,还有她所有的东西,都回到她父母那里,至亲的人虽然伤心,但也无可奈何。那时看到她父母的泪水,再次庆幸有个妹妹,也庆幸当初没拒绝保险公司的推销,买了一笔人身险,给他们留了一些钱。
难道这场所谓的劫数,为的就是让她魂回上一世,看她最后的结局吗?她的猫有了着落,父母也平安健康,妹妹事业有成,她也算走得安心了。
她还记得,醒过来之前,她走在医院长长的走道里,身边跟着一只黑猫,然后听到产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医生和护士都恭贺着产妇极其家人,说老二是个千金。回头时,猫已经不见了,再回神时,她就醒了。
“哪有什么猫妖,可可要真是妖怪的话,我能平安活这么久。别哭了,你们姑娘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成靖宁回忆完亦真亦假的梦境后,安慰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花月。
得了消息的沈老夫人、顾子衿和萧府的两位长辈步履匆匆地赶来,见到人醒了,个个都长松一口气,原本准备慰问几句,萧云旌就带了闻礼过来。
闻礼诊过脉之后,也舒了口气,总算脉象正常了,只是寻常高热风寒,喝几剂药就好。不过之前六天连续高烧不退,身体到底有几分减损,必须调养一阵。找到病因对症下药,后边就容易许多。
“总算挺过来了,以后一定平平安安的!”沈老夫人搂着痴愣的成靖宁,热泪盈眶地道。一旁的顾子衿也跟着流泪,说明天要去大觉寺还愿,再请了然大师帮着算一算。
得了闻礼的保证,沈老夫人和顾子衿总算安心的回永宁侯府,又命人送了一些宫里赏赐的人参和补品过来。
只剩夫妻两个时,甄妈妈极有眼色的带了一干丫鬟退下。成靖宁靠在引枕上,对着萧云旌抬不起头来,她早已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用汤匙喂药。
“怕苦?”萧云旌见她不动问道,自己喝了尝药。确实很苦,苦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成靖宁想了想,端过他手里的碗,把药一饮而尽,之后放了块方糖在嘴里含着。
萧云旌看着空碗怔了片刻,笑着把碗放回食盒里,他果然不懂女人的心思。吃设计这碗饭,几乎都是颜控,成靖宁被萧云旌突然的莞尔一笑吸引住。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正好咽下融化的糖,她此刻就像垂涎美色的色狼。
很快,成靖宁找了个借口掩饰道:“药要一口喝尽才不苦。”
“原来如此,是我想错了。”萧云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