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甚么大事,休息几日便好了。”江氏道,“快别说这样多了,瞧瞧你这眼睛肿成这样,回去得拿冰块好好敷敷。”
“嗯。”绣心点头应道。
至了晚间,兰香伺候绣心用冰块敷了眼睛,消了些肿,兰香便问,“姑娘现下可要沐浴?”绣心是娇养长大的,外出回来必定是要沐浴更衣的。
“让她们预备着罢。”绣心道。
“是。”兰香推了门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翠香莲香几个便抬了浴桶进来,又有几个粗使丫头抬了几大桶水进来,尽数倒入浴桶内。琴香则往水里撒入菊花、白茅根、薄荷等清凉之物,又加入白芷、白术、白芨、白蔹、白茯苓、白芍、白僵蚕、珍珠粉等美白之物,混合搅拌之后才道,“姑娘,洗澡水好了。”
“好,你们先下去罢。”
“是。”众人纷纷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绣心一个人脱了衣裳浸入水中,心内情绪纷繁复杂,一时又想起李玉芝,一时又想起与孙家的亲事,一时又想起……想起今日那人……
想得心烦,绣心撩起水往自己脸上泼了泼,叹了一句,“听天由命。”只希望真如今日签文上所说,雀桥高架待良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崔怡心似乎真是遭了风寒,近日来竟然足不出户,就连怡心房里的丫鬟婆子都甚少见出来走动。崔怡心那个小院子整日静悄悄的,着实令人生疑。绣心找兰香旁敲侧击打听过几次,兰香亦是顾左右而言他。绣心倒也没多想,正日间看看话本子,发发呆,和兰香说几句闲话,一日也就过去了。
倒是兰香看着绣心今日没精打采,就连最喜欢的桂花糕都少食了些,便趁着四处无人时开口问道,“姑娘最近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绣心叹了口气,“也没甚么,只是觉着心烦意乱。”
兰香抿嘴笑着推了推绣心的肩膀,“姑娘你怕是思春了吧?”
绣心轻打了兰香一下,笑道,“兰香,你近日可是越发大胆了,竟敢拿我打趣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兰香忙跑开连连求饶,“姑娘我再不敢啦,姑娘且饶了我这一遭罢。”
话说回来,虽说江氏那消息封得死死的,丝毫不敢让绣心知道一丝半点,但还是防不住有人说漏了嘴。这头一个就是绣心的乳母,赵婆子。
赵婆子虽是绣心的乳母,奶了绣心几年,但是绣心一贯不爱与她亲近。赵婆子在小院子里仗着年纪长,又奶过绣心,除了兰香之外,其他人等一概不放在眼里。这一日赵氏与人赌输了几个钱,回府之时,看门的小丫头丹香却早已落了锁。赵婆子登时大怒,在门口骂道,“作死的小蹄子,老婆子我还未回来就把锁落了,没长眼睛的东西。”
丹香忍着气把门开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都这样完了还未回来,谁特意给你留门儿啊,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原本赵婆子见丹香来开了门也不打算再追究,听得丹香这一句话,连着输了钱的怒气一齐发了出来,“你个下贱东西,我不是主子,你个三等丫头就更不是主子了。怎么的了,就连我们主子在外头都受了委屈没处说,你一个小丫头还真想翻了天了!”
赵婆子嗓门原本就大,加之又是在夜里,声音传得更远,就连在竹林子里小酌的绣心都听到了,放下手里的点心,几步走到赵婆子面前问道,“我受了什么委屈没处说?”
赵婆子见着绣心,登时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掌了两下嘴,“姑娘,我是随便乱说的,姑娘可别当真。”
绣心联想到这些日子的种种怪异,心底便晓得是有大事发生了,便厉声问道,“到底什么事?还不快说!”
赵婆子哭诉道,“姑娘,我是真不能说啊。”
绣心心内虽然没个心计,但治理下人的威严还是在的,当下便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偷奸耍滑赌博耍钱,我谅你奶过我,年纪又大了,并不同你计较,只是你这回将事情告诉了我,你之前的错儿我便放了,你若不告诉我,我便禀了母亲,逐你出去!”
赵婆子当下被吓得面如土色,连连道,“姑娘,我说,我说,只是姑娘切莫告诉夫人这话是我说的,若是被夫人晓得了,可没我的好果子吃。”
绣心道,“你且说来。”
☆、第9章 误会
第九章误会
“那日主子们去正觉寺上香时,二姑娘不慎跌下了后山的山坡,不知怎的,竟遇上了孙家的二爷。二姑娘受了伤,孙家二爷便……”
“便什么?”绣心问。
“便背了二姑娘上来,这事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许多人都见了,如今传得越发广了,皆知道孙家的二爷救了我们家二姑娘。”
原是如此,怪道最近几日人人都怪怪的,原来是出了这等事。想来也奇怪,这怡心向来谨慎怎么会跌下后山,跌入后山也就罢了,还偏就遇上了孙家二爷,这事怎么想怎么都透着蹊跷。那日雨心说要去后山玩,怡心向来不怎么亲近这个妹妹,更不会惯着她,怎么那回子居然轻易答应了?这也是一桩古怪。
“好啊,你们都知道了,就只瞒着我了?”
兰香道,“我们是怕姑娘伤心,所以……”兰香见绣心面色变换,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宽慰道,“姑娘切莫伤心,出了这种事损的是二姑娘的体面,孙二爷哪里就能甘心娶了她呢?”
绣心摇摇头,“我不伤心。”
兰香见状,更以为是绣心说的反话了,更加担心,命了小丫头去禀告二夫人。不一会儿,江氏便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见着绣心托着腮对着镜子发呆,连呼几声,“我的儿啊。”
绣心道,“母亲,你哭什么?这第一,我还未与那孙家二爷订婚,如今这桩婚事黄了,我们也没甚么损失,再则,怡心与那孙家二爷传出这样的首尾来,对她也未必是好事,纵使嫁过去了,也未必能有多大的体面。”
江氏见着绣心果真是半分伤心也没有的,顿时放下心来,“你倒让我白担心一场。你刚才说得很对,孙家虽好,但嫁进去也未必是福气,只是,我到底咽不下这口气,这崔怡心打得一手好算盘,眼红咱们定下的婚事,想方设法地夺了过去,打量咱们是好欺负的不成?咱们且瞧着罢。”
“母亲准备怎么做?”
江氏得意一笑,“你可别忘了,我有个嫡亲的妹妹嫁的就是孙家?她可是孙家正经的二夫人,那孙二爷的叔母,旁的不消说,我只让我妹妹在孙家老夫人的耳朵边吹那么几声风,这崔怡心就别想进孙家的门!”
“母亲,到底是姐妹,这样做是不是……”绣心有些犹豫。
江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绣心的脑门子,“人家都骑到你的头上来了,你倒还关心起她来了。你这性子,又温吞,又没个成算的,在家里尚有我和你父亲护着,以后给了人家当媳妇儿,哪儿有你的好呦。”
绣心道,“那也没法子,已经养得这样的性子了,现学也来不及了。”
江氏道,“那也只能挑几个忠心又机灵的丫头跟过去给你陪嫁了,我瞧着这兰香就很不错,又稳重又机灵惯会瞧人颜色的,有她在我还能放点心。只是莫让她与你生出嫌隙来,一旦主仆失和,她若在背后算计你,那可是防不慎防。”
“不会的母亲,兰香不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反正你事事都上点心,手底下的奴才,上头的长辈们,都要照看到了。若是嫁个知冷知热的打心眼儿里疼你的夫君倒还好,若是嫁个心里没你的,你又拿捏不住他,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