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地,左擎苍沉默下来。舒浔远远看见322路来了,也沉默下来。
“不是。”
舒浔一愣,抬眼时左擎苍已经上了公车。
她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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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桥七中初三(8)班的班主任闵白云下课后夹着教案回到年段办公室,见段长领着几个人进来,一开始以为是学生家长,没想到段长叫她过去,说他们有件事要找她单独谈谈。闵白云当下以为班上哪个不听话的小魔王又闯祸了,是董志岩,还是谢子坤,或者是石成林?她叹了口气,跟着段长走出办公室。
左擎苍站在几个便衣身后,目光越过便衣们的头顶,不动声色将闵白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因为自知这种行为颇为不礼貌,所以他才站在便衣后面,暂时遮挡这种审视的目光。
三十五岁上下,微胖,淡妆,无名指的结婚戒指,目光中带着歉意和无奈,刚才她放下教案时,电脑桌面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看模样应该是她女儿。
正常,可信。左擎苍移开目光,垂下眼睫。
“你们是警察?!”闵白云完全懵了,一时非常紧张,问段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闵老师,我们是例行询问,你不要担心。”郑队先给闵白云吃了颗“定心丸”,“你们班有没有一个这样的男孩——很少旷课迟到、沉默寡言、成绩不好但不调皮,单亲,家境中下,身高160~170,酷爱网游?”
闵白云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出于对学生的保护和维护,她紧皱着眉,挨个儿打量着段长身边的几个人,继续用询问的眼神暗示段长——能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吗?
“最重要的几个特征是……”在闵白云的目光落在左擎苍身上时,他开口道,“他排斥与女同学的一切接触,任何来自女同学的无意触碰都会引发他的暴怒;他监护人从事的那份工作,需要上夜班;在集体劳动时常常负责擦电风扇、较高的窗户玻璃等等。”
闵白云目瞪口呆,脑中马上浮现班上的一个男生,犹豫了好一会儿,她开口道:“你们说的很像我们班的劳动委员史纳哲。”
段长习惯性地捋着所剩无几的几根头发,想了一会儿,“是那个去年无缘无故打了女同学、还叫了家长、写了检讨的那个男同学吗?”
“就是他。史纳哲的情况跟你们说的很像,就是因为大扫除时别人不愿意干的擦电风扇什么的,都是他一个人扛下的。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中下吧,我觉得这样勤劳的学生要鼓励,所以让他当劳动委员。他不爱说话,也不怎么闹事,段长说的那个事,他的确有错,我已经批评过他了,他以后也没有再犯。”语气中,可以听出闵白云对自己学生的些许维护。
郑队问:“打了女同学这件事……”
段长回答:“那个女同学收作业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就给了女同学一耳光,把人家打得大哭起来。”
郑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他的家庭情况是?”
“他父亲在他读二年级的时候因病去世了,现在家里剩他和他母亲。他妈一个人照顾整个家庭也很不容易,工作挺忙的,确实需要上夜班……”闵白云叹了一口气说。
“你见过她吗?”左擎苍忽然发问。
“见过,家长会的时候见过的。但印象不是很深刻,一个很普通的母亲吧。”
“下节是什么课?”
“体育课。”
“很好。”左擎苍说罢,对段长礼貌地颔首,“请允许我去旁观一下。”
深知他们来意的段长带着勉强的笑容,“您请便、请便!”
☆、第19章 我没有变+入v公告
来电左擎苍
舒浔伸向咖啡杯的右手一顿,转而拿起手机,先关掉了铃声,免得打扰咖啡店里其他正在低声交谈的人。她咬了咬下唇,心烦意乱地合上正在翻阅的杂志。
屏幕亮了许久,无人接听后,随着对方的挂断,自然暗了下去。
学校操场边的左擎苍将手机揣进裤子口袋里,脸色如常,只是眼中多了一丝外人难以察觉到的黯然。
“服务员,买单。”发呆了好一阵子的舒浔付完钱,给左擎苍回拨了过去。
“这回你又在哪里办公?我正好不忙,可以过去一趟。”
那一头,左擎苍久久没有说话。
久到舒浔简直以为手机信号出了问题,她试着“喂”了一声。
“七中。距离你所在的位置大约十五分钟的车程,如果你一出门就能坐上计程车的话。”
舒浔站起来,忽然一愣,“你……你怎么知道我的位置?”
“在听我推理过程的同时,希望你尽快买单走到外面去等计程车。”左擎苍停顿了一下,“在接电话的过程中,我听到几个声音,分别是微弱的轻音乐声、手机或相机的快门声,瓷器、铁器碰撞和高跟鞋敲击地板所发出的声音。你所在的地方是个室内场所,面积不大,不吵杂,铺的是木地板,周围有正在自拍或者拍食物的人,此时不是饭点,你没有加餐的习惯,所以,你应该在某个咖啡厅。”
舒浔已经站在路边,不知是幸运女神的眷顾还是纯粹巧合,一辆的士在她面前停下,随着乘客下车,的士“空车”的标志亮了起来。
电话那一头,左擎苍似乎也觉察到她已经坐上了的士,“你一个人喝咖啡,因此回电话时说自己‘正好不忙’,可见之后同样没有约人。独自特地去喝咖啡不是你的风格,进咖啡厅之前,你在逛街。今天是工作日,没有同伴陪同,所以你不会选择离家远的商场,离你家距离较近的商场和百货只有两个,你选择的咖啡厅必定在逛街地点不远。两个逛街地点离七中大约十五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如果我没有听错,现在你已经幸运地坐上了计程车。”
“你的分析有个断裂处。你怎么知道我之前在逛街而不是看电影?”
“习惯是不容易改变的。”左擎苍从容地回答,“你的习惯,我不需要分析。”
舒浔哑然,吸了几口气,已在强词夺理,“但是,我可以养成别的习惯,人都是会变的。”
“我没有变。”
这一句,虽像是轻描淡写,却格外坚定,好像每天清晨寺庙必然敲响的早课钟,有力和隽长。
舒浔在车上不觉得暧昧而尴尬,到了七中对面下车时,远远看见站在保安室外等她的左擎苍,她的脸忽然就红了起来,红得不可抑止,红得好像一口气喝下一瓶茅台。她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发现它烫得可以煎蛋。他总是意有所指地暗示着什么,她总是避之唯恐不及地不敢猜,如果真的像他暗示的那样,为什么当年他不解释,为什么转身得那么决绝,即使她赌气去留学,他连一句挽留都没有。
不敢想,不能想。这里是雾桥,是舒放被关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