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渊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她会敲门吗？还是会直接开口？……她会不会知道我就在这？……我要先开口吗？

本来快要搭在门锁上的手指忽然不由自主地颤了颤，金属冰凉的温度激得他一惊，恍惚间生出指尖已被麻痹的错觉。

……不行……这也太差劲了。蓝启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着等门外的她走开便好，心脏却止不住地狂跳。

“怦咚”、“怦咚”，心肌收缩舒张间所发出的声响几乎就响在他耳边，喧嚣得像是下一秒便要被门外的小姑娘听见。

——这该死的不随意肌。蓝启渊紧盯着那扇门，暗自咒骂道。

好在那孩子似乎只是在门外发会呆，不一会便又“啪嗒”“啪嗒”地离开，去往浴室的方向。

直到隐约听到浴室门关上，蓝启渊才放松下来，转过身贴着门脱力般滑坐在地上。

“……该死。”他调整着呼吸，以便胸膛里那颗心早些恢复平稳。

恍惚中他以为额上淌了冷汗，便抬起手去抹。好在并没有流汗。

宽慰于自己并没有没用到那种地步的蓝启渊顺手向下抹脸，触到眼睑时却突然又想起下午时看到的那双眼。

“……”

他的小姑娘有着同他一样的琉璃色眼眸，被阳光照耀时宛如两块上好的琥珀——同时四周还漾着浅浅的浪，在夕阳下行走时仿似泛出了粼粼湖光。

“……”蓝启渊缓缓放下手，神色怔忪，又带着些阴郁。

印象里她上一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她八九岁、还未正式被编入联盟的时候。那次是她被加入联盟前最后一次直面异形。

之后的那么多年里，面对伤亡时即便表情沉重也没再掉过一滴泪。他启程前往光影界执行任务时她没有掉眼泪，他死于她怀里时她也没有掉眼泪——就连她自己同光影界一同湮灭时，脸上都是带着欣慰而解脱的笑意的。

……那为什么现在又哭了呢？他神色越发阴郁，藏在阴影中的双眼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恐惧。

蓝启渊一直坐到浴室门开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再一次路过房门，没入走廊另一端的房间，然后房门关上。

他的呼吸早已平静下来，心里镇定得不可思议。远远扫了一眼钟，九点四十八，该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