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国公府的,国公府的。
每个人神色各异,就在所有人等待郑氏的答案时,陆秉坤却耷拢着脑袋,不忍看被陆阳明夫妻逼迫的郑氏。
天人交战,狠狠地纠结过后,陆秉坤咬牙道:“当年的事……”
“我根本没有收到任何信!”与此同时,郑氏咬牙切齿的声音陡然响起。
她紧握着拳头,双眼冒火地瞪着陆秉坤,“信呢?还有,你当年倒底隐瞒了何事?”
陆秉坤根本不敢迎着郑氏的视线,羞愧万分地将当年事和盘托出,“当年,我见你生的是女儿……”
郑氏气的直颤,陡然拔高了声音:“你嫌弃我生的是女儿,好啊,没想到你也是个重男轻女的迂腐之人,女儿怎么了,女儿怎么就不是我们的骨血了?”
“欸,你别激动。”陆秉坤举手无措地望着情绪激愤的郑氏,“我没有重男轻女,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见你生的是女儿,可我们又居在闭塞潦倒的小县上,我不希望她以后嫁给乡野之间无大作为的男子,希望她高嫁,嫁入锦绣富贵人家,觅得良婿,一辈子衣食无忧。
所以,我就我就……一时生了邪念,将襁褓里的女婴……互相调换了!而国公府寄过来的信件,也是我焚毁了!”
所有人皆震惊地望着他。
陆秉坤羞臊的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更不敢看郑氏。
郑氏嫁于他时,便同蜀地那边断绝了关系,他不过是个家境贫寒的穷书生,后来又是个穷县令,又无法依托蜀地那边的关系,根本无法给女儿觅得好的姻缘,他觉得自己和郑氏所生的女儿就该获得世上最好的,就将两个女婴互换了身份。
可最后哪里知道,陆燕尔的姻缘际遇也不差,他们陆家先是救了顾魏定下了与崇德侯府的亲事,后来亲事被陆燕尔整没了,好家伙,又嫁到了江州首富楼家,贤婿又是个上进的,做了京官,大有步步高升之望,说不定以后会位列九卿,陆燕尔也会诰命加身。早知未来走向会如此,说什么他也不会调换了两个孩子。
啪嗒。
陆燕尔手中的果子掉在地上,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竟然被爹给换了,可爹对她那么好,又是安和县那么好那么深得百姓称颂的好父母官呀。
楼君炎抬手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默默地给她支持。
而陆霜飞心里那点可怜的希冀完全破灭,她像是再无任何支撑的力量,颓然地歪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嘴唇直哆嗦,眼泪肆意流淌,这般样子再无国公府千金高高在上的姿态。
虽早有心理准备,依旧难以接受啊。
此时,小陈氏恨不得狠狠扇陆秉坤几个耳光,若非被陆阳明拽着,她早就扑了上去,小陈氏恨恨道:“果然是你们陆家做的好事,陆燕尔才是我们国公府的孩子!”
“锦碗,冷静点。”陆阳明劝着她。
小陈氏冷静不了,但陆秉坤毕竟是养育了陆燕尔十六年的养父,不能当着女儿的面去打她的养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陆秉坤后,小陈氏挥开陆阳明,先是看了一眼陆霜飞,然后慢慢地走到陆燕尔的跟前。
声音发颤:“燕尔,娘的女儿,是娘没有保护好你!”
陆燕尔彻底呆住。
小陈氏伸手想要触碰陆燕尔的脸颊,却被她猛地躲了过去,小陈氏的心狠狠一滞。
“燕尔,我才是你的娘,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呀。亲情虽迟到了十六年,但娘还是找到你了。”
声音里自然流露出的母女情,让人涕泪。
可陆燕尔没有回应她,只怔愣地望着郑氏,只见郑氏浑身发抖,惊愕地瞪大双眼,像是彻底傻掉了一般,完全没有反应。
她不禁蹙了蹙眉,担忧地唤道:“娘。”
小陈氏却欣喜若狂,误以为是叫她,高兴地哭道:“娘就知道,你是认娘的,认娘的,血缘亲情不会因为时间而泯灭。”
陆燕尔依旧看着郑氏的方向,抬手指了指:“我唤的,是她。”
小陈氏神情一僵。
啪。
一道震耳欲聋的巴掌声骤然响起,伴随着郑氏尖锐的咆哮声。
“陆秉坤,你这个混账东西!我真是看错了你,你怎能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我们家境虽比不上国公府,但孩子是我们亲生的啊,你怎能随便交与他人?
我们陆家没有绫罗绸缎,自有粗布麻衣,没有山珍海味,自有鸡鸭鱼肉,有吃有穿的,又不是吃不饱饭穿不起衣,哪点比国公府差了?是,权势地位自然比不上,可燕尔如今难道嫁的不够好吗?”
“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陆秉坤羞愧难当,伸手去拉郑氏,却被郑氏冷然挥开。
看着陆燕尔近乎呆滞的瞳孔,楼君炎狠狠地拧了拧眉头,甚是担忧,面上却是一笑:燕尔,岳母真乃女中豪杰!”
陆燕尔眸光微动,似是神游的神思归位,偏头看向楼君炎,以一种甚为认真的口吻说道:
“其实,我爹以前也挨过娘的耳光,只不过娘向来顾及爹的脸面,总是在人后。可这次,却是人前。”
楼君炎的心,忽然疼了。
伸手将陆燕尔揽入怀中,她的头轻靠在他肩上,他旁若无人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喃:
“我说过,不管你是谁家的女儿,你都只是我的,我的。”
“嗯。”陆燕尔点头。
看着小两口恍若无人的依偎,小陈氏说不出心里是何种滋味,千言万语如哽在喉,却是再难开口。
而郑氏教训完陆秉坤后,抬眸环视了一圈众人,掷地有声道:“陆秉坤或许真做了调换孩子这种无耻之举,但中间必定出了什么差错。我唯一能确认的是,陆燕尔,的确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认错!”
陆秉坤也紧跟着说道:“对对对,我当年的确换了孩子,可听我家夫人说完,其实,我也搞不清楚谁是我女儿了?但既然我家夫人说,身上有桃花胎记的才是我们女儿,那便是陆燕尔没错了。”
他们的孩子出生在鬼节子时,大晚上的光线虽昏暗,但郑氏年轻不至于会看错,而他看到的只是包裹在襁褓里的女婴,小陈氏当时又发生难产,都牵挂着小陈氏那边,也无人同他说起孩子身上是否有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