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刘妃道,“那谢淮蕴也不是什么角色,他那母亲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吏的女儿罢了,当初得宠的时候倒还好说,后来还不是被打入了冷宫之中,也便是因为这件事情便闹了个出走,这哪里是为人臣,为人子应当做的事情,要是这样的人上了高位只怕咱们大庆还要被人笑话了。而且你那般也便是他下的手,我们寻不到把柄拿他无可奈何,可这一口气并不代表着咱们就要生生地咽下!那样的算计的人,母妃现在也听闻他同王家的那个次女走的十分相近,看来他也便是将目光放在了那个丫头身上,原本母妃还想着帮你争上一争,但现在看来这不争也是个争,且让他们两人缠斗着许到最后说不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谢淮隐真的能够一直得了好处,那同他交好也无所谓,但若是有一日他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么咱们还有转圜的余地。”
刘妃想到这件事情之后,也觉得谢淮蕴既然现在和王家的女儿走的这样的近,想必其中一定是有王恒的授意的,原本还想着从谢淮蕴的手上去争,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这样的必要了,两个人私下都已经开始在斗法了,贸贸然地上去参与在其中只怕倒霉的也就只有他们自己而已,倒不如看着两人斗。
这样一想之后,刘妃的心中也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她是不舍得那些个好处,但想要有好处这首先也还是要有这条命去享不是,要没有命去享,那还不如留着性命。
谢淮安听到母妃这般说也晓得自己刚刚的权威也可算是起了一定的作用了,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刘妃看了谢淮安一眼,虽是心中已明了,但到底也还是有几分的放心不下,当下也便是长长地叹息一声,想着还有那家的小姐是不错的,且能够衬得上她这个儿子的,这王家的次女那儿,她是不会再去打这个主意了。
王恒原本还有几分的得意,他在朝堂上所说的那些个什么告老还乡这种话也不过就是试探试探谢瑾婳的用意罢了,且看谢瑾婳有没有这般的决心真的允了自己离开。
“父亲这般做倒是有几分冒进了。”王琪看着王恒,对于王恒所上的那一道告老还乡的折子,他是极度不认同的,若是当时谢瑾婳心中一狠绝直接应同了,那到时候就是完全的骑虎难下了,想想王家现在仰仗的便是父亲一人罢了,若是真的从城乡的位子上退了下来,只怕王家顷刻之间就会被旁人踩在脚底下,他现在还没有到官居要职的地步,到时候可接不了自己父亲这位子,想来谢瑾婳一流的也不可能让自己接下城乡一职。
“算不得冒进!”王恒挥了一挥手,那神色之中自是没有担忧的,像是早就已将这些情况考量了个清楚,“那谢瑾婳即便是再想同意老夫的事儿她也得掂量着这后头的反响,她干不出这凳子寒了哪一些个老臣心思的活来。”
王恒在朝堂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对于这种事情那点掌控能力还是有的,谢瑾婳这人沉稳有余,要说狠绝,那还是做不到的,而且在她这个位子顾忌也太多,自是不可能随心所欲。而且他也只是这样一提,借着谢瑾婳挽留的份上再下了这个台阶,这也是在告诫着众人,哪怕之前的王家丢了多少的脸面这也不会改变王家在朝堂之中的地位,而王家的地位那可是现在的柳家半点不能及的。
王琪到底还是觉得自己父亲这样做冒进了,虽说现在谢瑾婳的确是没有答应,可这也就是他们的揣测而已,要是谢瑾婳真的狠狠心,那现在只有他们傻瞪眼的了。
“父亲——”
“成了,我这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难道这一点还不清楚不成?!”王恒将自己的面一板,将王琪想要说的话当下就给制止了,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就是闲着没事瞎操心,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丞相在官场上的那些个道道自然是要比他这个当了没几年的官的儿子要门清的多,再者,一个当儿子现在难不成还要来教训他这个当老子的不成。
“你若有这等心思,还不如是将心思好好地放在你现在的官位上,王家早晚还是要你来继承的,你不丢了我王家的脸面才是个正经,旁的事情也无需你多操心什么!”王恒对着王琪道,面色之中也勉强算是和缓了一些,但到底还是有几分的生气,“你二妹的事情,也得你多督着一些,你母亲是个不顶事的,自己女儿也便是看不住!诗语那件事情已是让我们王家掉光了颜面,现在倘若再出这样的事情,我看我们王家的老脸那是真的没处搁去了!”
王恒这话让坐在一旁的李氏心伤不已,那眼眶一红又是要落下泪来,哽咽着在一旁低泣着。王诗语这件事情让王家脸面受损,王恒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自是将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牢记在心,打从这事出了之后,李氏在王家的地位也可算是岌岌可危起来,明面上她还是王家的夫人正经的当家主母,但事实上这王家已是彻底没了她的说话权利,王恒现在见她便是当做完全没有见到,这说话也不同她说了,即便是现在说起王诗琳的事情的时候,他也依旧是半点颜色也没有匀了过来,而且吩咐的还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自己。
想到自己在王家的地位,又想到那已远嫁到了高丽的王诗语,李氏不由地悲从中来。
“老爷这般说,这是要剜了我的心啊,这事儿是我闹出来的么,这都已经多久了,老爷还是这般的不消气,老爷若是真不认同了我,那干脆还是将我休回了家罢了,也省的我在这里碍了老爷的眼,丢了老爷的人。”李氏哭道。
但李氏这一低泣本就已经让王恒整个人心情不爽利了,现在又听到她在哪里说了那含怨带愁的话,更是恼怒,他眉头一挑,手掌狠狠地在桌上拍了一掌怒道:“你便是还有这般脸面哭的!好端端的女儿被你教导成了什么样子,这事我还一直都没同你计较,你倒是觉得自己委屈了的,若是再将诗琳交托在你的手上,只怕我们王家的颜面那是半点也不存了,我念着夫妻一场也便是那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同你计较,你现在倒是说出这等埋怨我的话来了!”
“母亲,你还是少说两句是好。”王琪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道不好,这般下来只怕到时候又是要闹得狠了。
李氏心中那个委屈,原本见了王恒这般的恼怒,她倒也有几分退缩的意思,可现在听到自己儿子这一句话的时候,她那点退缩的心思一下子没了,转而是有些恼了,只觉得自己儿子现在也是觉得他父亲说的话那是半点都没有错,而且也是同他父亲一样在责怪着自己,当下眼泪掉的更凶。
“我这自觉当母亲的没有看管好自己的女儿,去年那大半年未来在府上我是半点大气不敢喘,一句话也是不敢说的。我自问对女儿的教导那也是十分之尽心尽力,琴棋书画一类的我也不曾一日敢放松下来,老爷不曾瞧见我这辛劳之处,只见女儿犯下的错事。是的,女儿犯下的那等错事也的确是我这个当母亲的不该,可老爷,不说旁的,诗语那个时候都已经十七了,正经大户人家的女子即便是还没有出嫁那也已是定下了婚约了,旁人如此你叫诗语心中如何想?旁人如何看待她?”
“你这般说倒是我这个当父亲的不是,没有给她谋划一个好的亲事了不是?你可知道我原本——”
“是,我晓得老爷的打算,老爷是打算将自家的女儿扶上高位,想要那母仪天下的位子,打着便是那奇货可居的主意!”李氏打断王恒的说话,“但老爷这般心思,旁人难道就是真的半点也一无所知的不成?陛下是何等英明圣瑞之人,为何蔡丞相家的千金许给了十四皇子,却偏偏将我们王家的千金视而不见!”
李氏顿了一顿,知道今日话已经说道这个地步也不能再收场了,她这半生的时间多数都是沉默着隐忍着,直到现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她只觉得将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心中那叫一个痛快。
“老爷你觉得我们王家的女儿是要入了宫门的,可你想过啊没有,陛下为何待我们?!那是因为陛下也晓得你的心思,天子之尊,又岂能容得我们这般挑挑拣拣的,说句老爷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咱们王家有今日这等风光那是陛下给的,但有朝一日陛下收回了这等恩宠,自也有其他人家取而代之,今日可能是我王家,他日也有可能会是那侯家,是那许家!今日这话也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中意听的不中意听的我都已经说了,只是想劝上老爷一句,这不该想的不该做的事情还是少做一些的好,否则他日指不定还会为王家招致什么祸事也未必。至于诗琳,我看还是选个不错的人家定了婚事的好,免得又是成了当初诗语那般。”
王恒看着自己的妻子,他仿佛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同船共枕多年的妻子一般,那眼神之中有着意外,意外这个总是对自己顺从的女人居然当着儿子的面顶撞了自己还说了那么一堆自己不中意听到的话,更多的还是愤怒,愤怒她居然敢于顶撞自己甚至还质疑自己的决定,这才是他完全所不能容忍的。
“鼠目寸光妇人之见,这等大事也是你一个女人能够置啄的?”王恒恶狠狠地说道,“我的女儿我自会帮她选择更好的人选的。”
“老爷所说的就是齐王殿下吧?”李氏平静地看着王恒,在之前的时候若王恒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时候,她早就已经因为畏惧而不敢吭声了,但今日的她早就已经豁出去了,反正在王府上最差也不过就是像是现在这般的处境,也不会再差到哪里去了不是,“之前萧王和刘妃哪儿也去表达了这个意思,但就老爷的心智便是不会这般轻易地答应了出去,就像是当初对诗语那样,老爷也是想将诗琳的价值提到最高,可老爷到现在还不清楚,如今这大庆之中最有可能会得了储君之位的人是谁不成?”
李氏也不是什么愚昧的人,她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儿,也是有见识过市面的,跟在王恒身边多年虽不能说已经睿智到了极点,也因为如今的的身份而有些自傲,但对于常理来说她还是十分的清楚的,至少还不至于到完全鼠目寸光的地步。
有些话她只是一直都不想说,有些事不想提,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不明白。
“这等竖子,堪当大任!”王恒近乎咆哮道,“若江山交托在他的手中只怕不保矣。”
在他看来谢淮隐现在不管是再怎么受宠那也不能长久,再者他更不希望谢淮隐会成为最后的人选,要知道在朝堂之中他最为不合的人不是如今的监国公主谢瑾婳而是谢淮隐,就算他现在再怎么同谢瑾婳不合都无所谓,因为谢瑾婳不会成为那女王主掌大庆,但谢淮隐一旦成了新帝,那也就是他们王家走到头的时候了,谢淮隐绝对不会对王家手下留情的,所以他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淮隐上位。
“老爷,你只是个丞相罢了,这等大事还由不得你来定论。”
李氏冷笑了一声,世人都道她在丞相夫人的位子上坐得久了之后便开始目中无人了起来,可她的丈夫不也一样是如此的么,他在丞相这个位子上呆得久了,在朝堂里头处久了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现在不也一样是开始目中无人起来么,这天下的大事又哪里是能够处处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的。
“住口!”王恒狠狠一巴掌打向李氏,扇得那脸上不单单出现了红指痕,甚至嘴角还破了皮殷红的血丝落了下来,李氏头一次没有屈服,甚至都没有求饶,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王恒,仿佛刚刚那一巴掌挨打的人不是她一般。
“母亲!”王琪也略有不满地看着李氏,只觉得平日里面的母亲是不会闹出这种情绪来的,可今日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偏生是要这般顶撞着父亲,而且说出来的这种话别说是父亲受不住的,即便是他这个当儿子的也有几分难堪,这完全是对一个男人尊严的折辱,也难怪他会一直都火冒三丈了。
“老爷又何必恼羞成怒呢,这些不过是事实罢了,即便老爷再不承认也是如此。”
李氏原本以为自己会觉得委屈,但现在却也还是一派平静。
“住口!住口!”王恒大声斥责着,“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现在谢淮隐得势又如何,我也能够将他拉下马来,你且看着吧!从今日起,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给我呆在自己房中再也别出来!”
李氏也不辩驳,她顺从地回了自己的房中,在她眼中现在的王恒已经陷入在权势这条道上不可自拔了,这是将整个王家都赌在那上面,而且她看齐王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同这样的人处在一处只怕到时候得利的也不可能会是他们王家,做的不好那反而是会将王家推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李氏这前脚进了自己的房门后脚王诗琳就已经匆匆忙忙地进来了,那脸色之中也满是焦急的姿态,在看到李氏那浮肿脸庞的时候王诗琳全然当做没瞧见,转而是有几分带着数落的腔调道:“母亲你今日怎么回事,竟是顶撞父亲!这可不是母亲你应当做的事情。”
李氏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她那神色之中带了几分恼怒,语气之中也全然都是不满之色,若不是自己是她的母亲当下只怕是要破口大骂。
“母亲你怎能那般说父亲呢,可知道咱们王家那都是仰仗着父亲这才到了如今这般地步,父亲经历了多少的事情,你怎生能够这般怀疑父亲呢!父亲所做的任何决定那都是为了我们王家,往后这也便是要交托到兄长的身上的,父亲又怎会害了兄长!”王诗琳对着李氏道,“母亲今日实在是太不该了,明知晋王同我们王家不合已久,母亲却几次三番在父亲的面前提起晋王,甚至觉得这大统终有一日是到了晋王的身上,母亲可知若是这大统真的是晋王殿下继承的话,那我们王家到时候可是要倒了大霉的,母亲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王诗琳见李氏不说话,以为是自己所说的话起了作用,她想了一想之后又开口道:“母亲,不是我说什么,您何必这般是同父亲计较呢,而且您和父亲吵闹的这般厉害您能得了什么好处吗?还不是叫府上的那些个姨娘占了便宜去了,母亲何必是这般呢!而且齐王殿下也还是个好人。”
王诗琳说到这儿的时候那面色微微一红,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似的,声音也忍不住放柔了起来,“母亲,齐王是个很有本事且十分温柔的人,若是他日他能够成为帝王的话定会是一个仁君的。母亲你说是不是?”
李氏看着那满面羞红的小女儿,“齐王是许了你什么承诺还是许了你父亲什么承诺?你觉得这种是可信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对女人的承诺,但事实上她们从来都没有做到过。”
李氏不怎么喜欢齐王,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对比起其余几个皇子来,李氏觉得齐王这人实在不妥,与之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再说了男人所说的话又有多少是能够相信的呢,当初她许给王恒的时候,王恒不也对她说过一些个可心的话,可时间长了之后又换来了什么呢,现在的齐王就同当初的王恒也无甚差别,而且在这个时候为何齐王单单只同王家亲近,只怕这心中也还是有自己的一番算计的吧,而且能够将王家和他绑在同一条船上,那也便只有和这个如今整日里头做着好梦的姑娘家接近了。
“母亲,你这是不相信女儿还是觉得女儿不如旁人?”王诗琳听到李氏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爽,她知道在自己母亲的心中从来只有自己大哥和大姐的,大哥是嫡子,自是不一样的,而大姐是母亲花了很多心血,就她这个女儿和捡来似的,人人都说幺儿受宠,而她这个幺儿却像是一根草一般。
“我晓得母亲最看中的是大哥,最心疼的是姐姐,如今大哥还在府上,姐姐已远嫁了,也便只有女儿在母亲的面前,女儿的前程还需得母亲为女儿挣上一挣,哪怕母亲是真的不喜欢女儿,总也要为大哥想想吧,若女儿嫁得好了,这也不单只是女儿一个人的好处,往后也能够帮衬上大哥一把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