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伸手进口袋,摸出一颗糖,撕开透明塑料纸,把小颗的草莓味丢进嘴里。
左边脸颊鼓起一个圆,然后平了,右边脸颊鼓起一个圆。
绕游戏厅一周,每台机器都同样无趣,她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准备回家洗澡睡觉。
这时凑过来一个男人。眼神飘忽,鬼鬼祟祟。
“这里的游戏都没意思?”他压低声音道,“有新玩法。”
莉莉面无表情看着他,关注点奇特地用目光测了下身高。
他比她还差个两三厘米。
那人哪里知道此刻钓错了鱼,四处张望,确认无人注意,才侧身找个隐蔽的角度,朝她摊开手。
掌心躺着几颗红的蓝的药片,装在小密封袋里。
“送你试一试。”他怂恿道。
莉莉不说话,只盯他,直盯得他面露不安,倒退一步。
眼看那男人便要心虚到发怒,她却突然笑起来,好整以暇地:“你刚上手?”
作为一个见过世面的九头蛇,她还未见过有谁在这种场合主动找上门,提供这种东西。
非常不高明,很容易把自己赔进去。
莉莉没兴趣沾这类物事,侧身绕过他走向出口。
城市的夜色总是迷人。灯光,大厦,车流,夜晚本该寂寞,谁都不甘寂寞。
开车之前莉莉散开头发,柔柔的金发垂散到腰际,发尾弯弯地打着卷儿。
夜风呼啸中掺杂了重机的轰鸣声,风驰电掣,仿佛街道是广袤无垠、任意驰骋的平原。
但终究不是。平原没有弯道,也没有红绿灯。
莉莉开着如此拉风的重机越线超车,却会乖乖等红绿灯,曾经令皮尔斯相当不解。
“我不知道你如此遵守交通规则。”他道。
彼时莉莉嘴里咬着饼干,说话含糊不清:“以前唯一一个愿意便宜出租房子给我住的房东。”
她喝水咽下饼干:“被闯红灯的车撞飞了。”
皮尔斯笑笑不说话。
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家,莉莉减慢车速。
本以为能顺顺利利进院子,临到门前,她却突然急刹车,定定望着屋顶,咬住了唇。
屋顶上坐着一个男人。
仍是那身她眼熟不过的打扮,只是今夜眼周似乎抹了什么东西,晕开漆黑的一片。
掩盖不了他沉默的眸光。
他在等她。
莉莉只恨买房子的时候没有挑个带哥特式尖顶的,让他知道什么叫男人不可言说的痛。
冬兵背、腰、腿上携带的武器瞩目,却空着两手,看见她回来也不急着起身。
他何必急着起身。
她在同他的对视中心肝乱跳,肾上腺素飙升,于是鬼使神差做了件她自己也没预料到的事。
事后想起,每每表露出一副允悲的表情。
深红杜卡迪骤然提速,载着莉莉直直顺着街道扬长而去,把家和冬兵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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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飞驰在公路,不敢回头看。
两侧的路灯全化作笔直的惊叹号,实在算她反应过来后最佳的心理写照。
她逃跑了!
当着冬兵的面,跑得毫不犹豫,只留给他一股随风飘散的机车尾气。
今晚铁定无家可归,要露宿街头。她懊丧地唉声叹气。
好在身上带着零钱和卡,真要找地方住也不怕不能付账。
莉莉驶上大桥时,俨然迷途的小羊,不知哪里有收留她的羊圈,最好自带冬兵隔绝系统,否则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其实何止明天的太阳,此刻大桥两侧的路灯,也没留下多少光明照亮她前行的路。
然后她发现不是路灯不亮,是左右两条车道上各有一辆黑色轿车同她并肩行驶。
两辆车车型相同,连行驶速度也一样。
继续行驶片刻,竟还默契地保持着与莉莉一般的车速与横向车距。
莉莉握紧车把手,小脸凝重起来。
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