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夫人来给请夫君用饭,不小心听了几句,笑道:“难得一个上进后生,有志气为民办事,也是知礼懂事之人。不论在京城还是在老家,都不忘孝敬你这老师,你又何必强人所难,瞧你这一张黑脸。”
“你懂什么,他若是真一心为国为民老夫难道会拦着吗?为什么跑广州府那穷乡僻壤去,还不是为了林峰!林峰当年可是和他住一个院子的!闽南来的男人啊……哼,儿女情长,难成大事!”
“不会吧,不是说他已经和戚将军幼女订婚了吗?”姚夫人难以置信道。
“订婚和喜欢男人有什么关系!别说扫兴话,吃饭,吃饭!”
姚夫人目瞪口呆,跟丈夫一样摇头叹息大好青年就被情情爱爱毁了。
甭管别人怎么议论,柳娘包袱款款带着老娘妹妹下广州了。
“早知道就不与你上京城,还要再南下,从老家直接去香山,省多少银子啊!”黄氏嘟囔道。
“钱是王八蛋,花完咱再赚。忘了看到京城城墙时候的震撼啦?读书人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呢。你们跟着出来,也长了件是不是。您如今可是六品安人的敕命夫人,别这般舍不得银子。”
“我儿子都成了七品县令,我还有安人敕命?”黄氏翻白眼道,“你是猪油蒙了心吧?吹了一辈子海风,都熏出鱼腥味儿了,还来!”
黄氏气不过,伸手给柳娘两巴掌!好好的京城官老爷不做,跑到这穷乡僻壤来。
“娘,别打,别打,马上就要进城了,注意影响,我待会儿还要去见同僚呢!”柳娘抱着头在马车里哀嚎,他们已经到了广州府,待拜见上官之后,就要到县里赴任了。
先送黄氏和草儿去客栈歇息,柳娘肚子去府衙拜见知府大人。
刚在门口下去,却见林峰带着几个随从等在门口呢。
好家伙,柳娘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走上前就要作揖,林峰大笑:“你还和我闹这些虚文?”说完一把抱住柳娘,狠狠在她悲伤拍了两下,“好兄弟!”
还是以前的模样,柳娘白了他一眼,努力做出恭敬模样道:“劳烦大人亲临,下官不胜感激,您先请!”
“都是自己人……”林峰嘟囔一句,让柳娘瞪了,规矩走在前面,领他进了衙门。
挥退喜人之后,柳娘才叹道:“哪儿有上官跑到门口迎接下属的,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这哪儿是找麻烦,是给你撑腰。你不知道香山县有棘手,我找你来帮忙,怎么能不表明态度。没有这个知府大人撑腰,你轮的转香山县吗?”林峰笑骂:“若不是看在你舍了大理寺寺副的份儿上,我能弯腰给你做脸面?”
“是是是,您现在可是知府老爷,下官哪儿敢啊?你说说,你就比我早四年的功夫,怎么就升到知府了,这也太快了!”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当年你不是说外放好吗?我挑了宝安县县令,我在京中已经是正七品,按例外放是要增半品的,当时也没实职,就挂了个通判衔儿。三年考核皆上等,按制该升了,先前已经是六品,直接升做同知。广州府贪污案闹得沸沸扬扬,你刚好守孝,消不太灵通。好家伙,当时官场上下去一大批人,我这个空降同知捡漏,成了知府。”
“怪不得叫你过来帮忙呢?我于广州也不太熟,手下就几个人,能掌控的是宝山县等少数几个,我把信得过的人都提了品级,分散各方,最重要的几个临海县反倒没了领头羊。你来正好,不仅要主持香山县政务,更要挑起领头的担子,不然都都怕被底下人架空了。”林峰笑拉他到舆图钱看自己的规划。
“你是怎么个想法和我说说,别说没想过啊!”林峰笑问。
“现在你是上官,我的想法该配合你。”柳娘笑道,:“你怎么想的?”
“车轱辘话来回说就没意思了啊!我的想法,我就想天天混吃等死,干脆辞官回乡,反正现在家里品级最高的是我。入仕之前就想五品致仕就阿弥陀佛了,而今都做到了四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林峰还是那个林峰,柳娘指着舆图,笑道:“那你仔细说说能调动的是哪些?”
“这次贪腐下去一大批,新上来的我都能说上话,相邻的肇庆府、惠州府、韶州府关系都不错,韶州府知府还是我同年。广州府南边狭长这一溜儿,基本没问题。关键还在入海口这段,以及香山、宝安几个伸出海去的半岛。”外部没有政敌,内部基本安稳。说白了,内陆虽然面积大,可按部就班即可。沿海这小小的地盘,势力掺杂无数,斗争最为激烈。
“这广州府,大多数都靠着出海打渔为生,最赚钱的还是海贸。去年贪腐大案,陛下震怒,下旨禁海,严令渔船可下海,不许商船出入,能贩卖东西二洋货物的,只有福建月港。咱们沿海这些府城,什么泉州、广州,甭看现在多风光,都是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唯一明文规定,合法出海的只有月港。如今陛下下令严查,都得玩儿完。我不过知府,管不到那些个卫所,还有提刑按察佥事,也是具体负责广州府的。”林峰苦恼道,他嘴上说自己的目标就是混吃等死,可若不是才干非凡,他怎么会先前三年连续考核上等,还能保持清白,没被贪腐台风扫到。既然做了官员,就要为百姓办实事,而沿海最大的实事就是在禁海的前提下,给百姓们找一条出路。
“说漏了一条吧,广州府还是广东这一大行省的首府,都说三生不幸,附会城郭,这广州府也不是你这个名义上的上官说了算的。”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布政使张大人是个妙人,你见过就知道。至于提刑按察使并不在广州府驻扎,而在肇庆府,除此二人之外,品级最高的就是我了。只要搞定卫所这边,就能放心行事。”林峰憨笑。
“我云里雾里听了半天,你其实还是想干海贸的吧?”柳娘小声问道。
“谁不想呢?海贸多大的利润,你那便宜徒弟张顺,早就搭上我这儿的路子,我也跟着受惠。你能行止由心,不也是因为白花花的银子做底气。”林峰给柳娘一个手拐子,笑问:“怎么,气我挖你墙角不?”
“也要你挖得动,张顺是我介绍给你的,就盼着你们处得来呢。”
“成,有你这一句,哥哥就放心了。咱们心照不宣,待吃过中饭,我去引你见布政使大人去,见了你就明白了。”林峰笑道。
“求之不得!”柳娘笑应,短时间内也商量不出什么,她在广州府还有停留几天,多的是时间。
“不是说带着大娘和小妹一起赴任吗?怎么没见她们?”说完公事,林峰笑问私事。
“在客栈……”
“接过来,住什么客栈啊!我当年住在你家院子,家里人来看,你也没让我住客栈去!赶紧的,和我见外起来了?”林峰笑骂,“该有五六年没见大娘了,想的紧!”
“我看你是想我娘做的羊肉汤了吧。”
“羊肉汤也好,大娘好手艺,想也不丢人。对了,草儿快及笄了吧?怎么想的,想看好人选没有?”
“还没呢,我有心多留几年,也没遇上合适的青年才俊。”柳娘笑道:“你不是想打草儿的主意吧?”
“呸!那是我妹妹!老子喜欢的是男人,女人犹如浮云……”
“你也别光问我了,你怎么样,既然喜欢男人,可有重新找一个,别说你还惦记着顾行舟啊!”
“屁咧,老子是一棵树上吊死的人?自从入了广州府,多少人巴结还找不到门路,送上门儿来的,我又何必客气。”林峰眉毛扬得高高的,十分自豪。
“别是吹牛吧,我怎么没听说呢?”柳娘一脸不信。
“你蹲在乡下守孝,能知道什么?要不今晚带你见识见识?”
“敬谢不敏!我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洁身自好,洁身自好。”柳娘连连摆手,她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
“哼!就知道你有贼心没贼胆,成了,赶紧用饭,你和我去拜布政使大人,我派人去接大娘和草儿。”
“我发现你来的广州府之后都学坏了啊,这满口粗话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体统,体统!别以为咱们熟就能不讲究了,刚刚看门的兵丁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啊,等着娶媳妇儿呢。我可不想新婚夜上不了床,先解释和你没关系!”柳娘笑把话说出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