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追到手之前是海誓山盟、天花乱坠,追到手了就成了冷酷凶残、各种嫌弃,这样真的好吗?
我木着脸蛋疼地看着晋王,骑着马默默地离他远了一点。
晋王却是面无表情地支着下颌,凉风卷进来,掀起他宽大的衣角。他目光有如实质地望向我,脸上竟隐隐笼着一层极轻极淡的迷茫。
“你觉得不好?其实我觉着也不好,人死如灯灭,这世上战玄只有这一个,死了,就没了······”
“罢了。”他顿了顿,大梦初醒般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朝着我招了招手。
我看他蛇精病的劲头过去了,这才磨磨蹭蹭地靠过去,俯下身体打算听他要说什么。
“阿玄。”晋王开口,热气喷到我的耳际,声音醇厚,温柔而缱绻。
我呼吸一滞,正想转头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把掐住了脖子,森寒的杀气令我动弹不得,一声轻哼随之被另一只手掐灭在喉咙里,下一刻天旋地转,我便狠狠地摔落到了马下。
马匹受到了惊吓,喷了个响鼻,扬起前蹄就要踏下来,我眼睁睁地看着赤色的蹄鬃越靠越近,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幸而旁边一个身穿红线黑衣的影卫立刻抓住缰绳吁了一声,马蹄才险险地偏了方向。
我这才发现后背在一瞬间都被冷汗浸湿了。
耳边响起晋王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准确无误地传到我的耳朵里:“祭礼结束之后你再跟上来吧,也免得我一个不小心便杀了你。”
周围的人如潮水一样绕开我向前走去。我在原地躺了半晌,才慢慢地爬起来,呆愣地看着林立的旌旗消失在视野之中。
我惊呆了。
晋王刚才绝对是真心想杀了我。
他怎么能这么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像这种人、像这种人在我们那儿早就被警察叔叔抓起来弄到牢里种树捡肥皂去了好么!
那一刻愤怒在我的胸腔里积聚,如烈火一般剧烈地翻腾,将我的理智灼烧成灰。我一个有思想有自尊有人权的三有青年,怎么能被他这样随心所欲地糟蹋?
我要爆发,我要让他看看,我特么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于是我深深吸了口气,确定四周无人,便以排山倒海地气势,朝着萧萧车马离开的方向······默默地竖起了一根中指。
······不许说我怂,我哪里怂。
面对晋渣这样的人间杀器,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
在我慢腾腾地步行走到永陵时,一叩二拜烧香点蜡的仪式果然已经结束。
天空之中半点云彩也没有,蔚蓝沉静的天空无边无际地铺展开来。远远望去,朱红色的城墙沿着山脊延伸向上,凛凛重檐九脊顶在明净的日光下显示出庄重华贵的气势。苍翠树影之中亭台宫殿隐约可见,斗拱交错,崇阁巍峨,围墙屋脊处地雕龙鳞爪张舞,双须飞动,似是下一刻便要腾空而去。
我从西门迈入,便有下人接引,等到了一处石台,就见到晋王一身杏黄正装,在白玉栏杆之前负手而立,面色专注而郑重,像是望着山下景物出了神。
山间风大,猎猎地灌满了他宽大的袍袖,带着他的衣袂翻飞,仿若轻云飘游于天地之郊。然而晋王却像是被眉宇间的沉重思虑牢牢地钉在了这尘世之中,如一座磐石雕就的冷硬塑像一般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垂首轻唤:“主子。”
晋王微微怔讼,转头看我:“哦,是阿玄。”他顿了顿,忽然说道:“我的母后如今也在这皇陵之中,黄土之下。”
我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晋王却无声地笑起来,自顾自地往下说道:“自从她过世了之后,我便不必再整天担惊受怕,忧心她哪天便不在了,这很好。”
我默然。
我七岁入府,他看着我长大,我又何尝不是看着他长大?
近十年了,他日日在豺狼虎豹之中周旋游走,一般人舍不得的东西他都能舍得,别人舍得的东西他又不屑,于是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但他却从不显露,只皓月笙歌,肆笑春秋,浊影倾杯尽长虹,便更是一天天的心硬如铁。
我从来不懂他,然而他却觉得我懂。
大概因为我尝试着苦中作乐,是逃避,他冷眼看岁月扑朔,也是逃避,归根结底,我们还是一样的。
我们都身在这纷攘红尘之中,身不由己。
☆、影卫见灾民
我难得文艺了一把,正45度明媚小忧桑着呢,晋王半眯了眼,忽然开口,声音喑哑。
“阿玄,我发现我似乎对你总有那么一份舍不得。”
我:······
咳咳,这种话回房间里关上门再说嘛,你看我脸皮这么薄。
“你瞧。”晋王看着我,眼睛像是要一路望进我的心里去,随后无声地笑了起来,淡淡说道:“一想到这里,我便忍不住地想杀了你。”
······
我叹为观止地盯着他。
为什么?难道下一句不应该是我是你手心里的优乐美要约好做彼此的天使吗我去!一句话破坏小清新神马的,和我家鬼畜大佬处对象怎么就这么难,这么难?
晋王却收回了视线,转过头看着远处群山掩映,树海在山风之中绚烂翻滚,温声地开口说道:“你怕什么,阿玄,反正我也不舍得。”
···你舍不得你还这么吓我,你这是注孤生的节奏啊晋渣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