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白鹭你快起来起来。”贾赦忙道,“我这是气有人竟然算计到我贾府身上了。原本我还真以为是小儿受人怂恿不知真相诬告,如今瞧着真是有人挖坑等着我呢!”贾赦此番气得反复在屋中踱步,走了两圈,步子一停,“如今看来这事可不能等着他们先动手了,我倒是要去告其诬蔑朝廷命官。看看谁给其撑腰与贾府作对,任其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你且静上一静,方才我才说过暴怒之下人头脑不清。你如此急躁行事倒是容易给人钻了空子去。”史菲儿冲白鹭道:“白鹭,你且回去将那日见过的王获的掌柜与跑堂小二叫来。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话传话有时会将重要的信息传漏了去。今日你已是大功一件,此事紧急你快去办了。”白鹭听言忙点头应了。
待白鹭走了,史菲儿对贾赦道:“如今看来这不只是挖坑等你呢。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手等着。不过也暂且别慌,这世上没有绝对周密毫无破绽的计划。况且既然是计划便定有所图,若是知道其所求为何也好应对。”
此时贾赦脸已经黑的如锅底一般。史菲儿劝解道:“我自是知道你气。姑且说个故事与你听听。故事是讲一家官宦世家知道有一人手中有不错的古董扇子,高价去求,那人不肯便勾结了官家随意安了个拖欠了官银的罪名,抄了家抢了那扇子去。那家最后竟落了个家破人亡。”
贾赦本就有气,又听贾母说了如此一段,更是愤恨道:“这为官不忠不仁,都该千刀万剐了。竟然为了个死物件竟搞得人家家破人亡!天理何在!”
史菲儿点点头,自己将书中贾赦强夺石呆子家传古扇的故事说与他听。如今角色轮换,体味应该大有不同。
“凭心而论这官富欺民绝非罕事,这戏文中不是还有《一捧雪》么,依我所见,这官风正民风正世风正,若是官风歪了受苦的也只有那些克己守法的老百姓。想你堂堂一国将军竟都有人敢在背后如此算计,更何况那些毫无根基的老百姓?”
“老太太,您说的也不假。只是此时我倒想不到那么许多。只想着如何才能证明自己清白,如何将幕后之人好好惩治。”
“是我说远了。那你可想到如何自证清白?”这话倒是将贾赦问住了,其犹豫片刻道:“都将我说糊涂了,我又没做此事,哪需自证?”
“说得在理。我且问你,若是来日公堂对质你去是不去?”
“自然要去,不去反而显得我心虚理亏。”
“那对方给你扣的罪名是贪墨古董、下毒杀人。这查验毒自有仵作,若是对方精心计划,自然也会安排好指认你的人去。你昔日里处置的下人也为数不少,难保不会有人被收买到时反咬你一口。”
“这……”贾赦眉头深锁,“毒杀不好自证。可这买的帖子的确是摹本。拿出来给众人瞧也不怕,这总不能做假了去吧。这若是为摹本,那强买动机便不再了。”
史菲儿冷笑道:“这才更好做假了。那人只要一口咬定你拿出这幅字不是你买去的那幅便可。”
“可老太太,这样不过就是各执一词而已又不能证明是我买的就是真迹?”
“若是如此他们也不用设局了。若是此时忠顺王爷派人来上一句,认定这幅字是他给贾瑚的那幅该如何?”史菲儿转了转手中的茶盅道:“他从始到终都说的是赏的是摹本。你可别忘记了,这幅字不是献给张老做寿礼了,怎么又会回到你手中?”
“这个……”贾赦语塞,迟疑片刻道:“我可以明说老岳山临了两幅,再将那幅临摹的也请出来。”
“是啊,这自然也是不难。可你与张老乃是翁婿关系,对方自然会等你说出此话,看到字后说那幅字也并非是你强买的那一张又该如何?”
“此时对方必然或说张老乃你岳丈自然向着你,替你提笔再临摹一本也是不难。如此一来你说的话又有几分信度。这真迹在手反而成了烫手之物。此番说不定连你岳家也一并被拉扯进来。我们不知对方是何后手,且容我大胆猜想一番,这张家受了牵连,瑚儿的先生彭泺也难保不被牵扯。你们又都与忠敬王爷甚密,你说此时忠敬王爷伸不伸援手去?”
这番话一出,让贾赦瞪了眼坐在太师椅上,张着嘴不再说不出话来。
史菲儿叹了口气又道:“你为国献银五十万两才得了忠孝二字,整治府内约束下人,以劳抵租鼓励修渠铺路又献了番芋,换来仁义二字。说不定却被这一幅字搞得自己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了去。”
贾赦听了此话急急从椅子上站起。朝贾母深施一礼,“老太太您既能看透这计谋,定是有解救之法的。老太太快指点指点吧。”
“并非我不说,实在是我对朝堂之事所知甚少。也摸不清其中关系厉害。况且这也只是我一己之见,揣测而得,此事你不如去问问你的岳丈,他为官多年又屹立不倒,自然看得透彻。不过今日别去,太过惹眼,明日自己再去吧。”
此时下人来报说白鹭归返,史菲儿对贾赦道:“你再去细问问那跑堂与掌柜,看有没遗漏,我再与白鹭说上两句。”
翌日一早,贾赦便前往张府,急匆匆到了张府又赶上老岳山见客,自己被安排在书房等着。等了好一阵才见到老爷子。
“今年你瞧我的次数可比你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老爷子笑着问,“今日又是何事?”
贾赦此时哪里还有心思说笑,忙将事情与老爷子说清楚,也将贾母的推测和盘托出。
张老爷子捻须点点头:“令堂倒是颇有见解。能想到此便不简单。我且问你,若是这官员被胁迫,多因何故?”
“贪与欲。”
“倒是不假。那再问你,那胁迫他们的又会求何物?”
“想来应是,权与利。”
“你既已知晓,还问我作甚。”张老爷子道:“你知道症结,余下的就看你自己是否想给了。”
“老爷子您的意思是让我遂了那人的意去?”贾赦一撇嘴,“我宁可下狱也不肯失了这清白。”
“早年你父亲曾对我说你是个实心的。我本书不信,如今我倒是信了。你且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贾赦低头凑道张老爷子跟前,听其说了一会儿,瞪大眼叹道:“如此甚妙。”
“你知道便好。”
从张府出来,贾赦脸上的乌云散尽。带着众随从在城中逛了一圈,买了些有趣的小玩意,顺路又去宋仕朝家一瞧,这人依旧是云游在外呢。贾赦也是不急,问了两句便回了府去。
史菲儿在家中又将先前之事想了一番,看看如何能解此事,却依然不得法。贾赦这回倒是喜盈盈回来,带了几件有趣的小玩意给贾母赏玩。
史菲儿瞧其样子,便知这张老定是给了他条解救的法子去,倒也是放了心。待贾赦细细与其一说,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还有此法可解。这果然在朝堂上打混的老江湖实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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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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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京城府尹衙门口倒是颇为热闹。往日此处进出不过是平民百姓, 有满面泪痕进去的, 有敲了登闻鼓进去的。今日可是与往日颇有不同。
往日里这都是原告早早就等着候着升堂问案的, 被告或是被关被押,带道问罪之时被拉至堂上。可今日并非如此, 只见那被告骑着高头大马,脸上带笑,似乎完全没将这状告之事放在心上。一行人到了才到衙门口, 这京城府尹便携众衙役站在门前, 亲自迎接。
“梁大人。”贾赦下了马冲其一拱手, “今日我贾某可是要请您来给我一证清白的。”
此时街面上人来人往,京城之地, 每日见达官显贵也很是平常。只是这荣国府的贾将军站在京城府尹衙门口说什么一证清白, 多少让人有些遐想。街面上闲人也是不少, 也有几位早几年是见过贾赦与赖大衙门一辩之事的。见此情此景还以为这贾府中又拿了不肖下人送与衙门秉公定罪的, 也不免围在一起小声议论几句。人越来越多,聚在衙门口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