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见了忙收了声,朝贾赦见礼后便缩到一旁,努力祈祷希望贾赦不注意自己。可惜事与愿违,贾赦接着便说道:“今日听闻你连夫子留下的功课都没做好,可有此事?”
贾琏见了贾赦一见面就问起此事,心知不妙,忙眼巴巴瞅向贾母,望其能给自己说些好话。史菲儿自然是瞧见了,笑着对贾赦道:“你且先坐下歇歇,小孩子功课也不能日日都做到极好。你也知家学里那几位夫子要求甚是严格,如今琏儿知道上进,也是不错。毕竟这课业也不是一日就能突飞猛进的。”贾琏在一旁听了,连连点头。
贾赦瞧着自然没好气,可又不好顶撞贾母,只是朝贾琏喝了一声道:“都怪我昔日里对你多纵了些。如今看来还是应该从严计较才对。今日瞧着老太太的面上,我暂不与计较,你赶紧将课业补上便是。若是明日我再听到你这课业完成的不好,小心你的皮。还在这愣着做甚,还不快去用功!”
听贾赦如此说,贾琏松了口气。忙拜别贾母与贾赦一溜出了门便一溜小跑而去。见贾琏走了,史菲儿问道:“这瑚儿走了几日,如今走到哪里了?”
贾赦叹口气道:“算下来离京应有七八百里路了,应是一切平安。老太太也不用为此劳神。”贾赦不由得有些出神,史菲儿自是知道其甚是牵挂,也不忍心再问。沉默片刻贾赦像是又想起什么事道:“老太太,有一事要告知与您。今早接到史府捎来的信,说是舅舅病又重了,如此下去,怕是撑不到明年开春。”
史菲儿听着点点头,也没有再问。贾赦只当是贾母听闻此事心情抑郁,仍是开口劝了几句。史菲儿也不回答,待贾赦说完,史菲儿忽然问了一句:“你可知史鼏的那个闺女如今如何?”
这话倒是将贾赦问住了。毕竟内室之事一般也是家眷中相互通个气。除非大事,也不会有人来说史鼏遗孀如何如何。贾赦道:“这信中未提及,想来应该也是一如平常过寻常日子吧。”
史菲儿听了点点头,如今自己不愿和史府扯上关系,这迎来送往宾客走动诸事都是让旁人负责。没有大事也不让人专门报与自己。故而自己猜想史湘云母女应是和贾赦说的一样吧。算日子这史湘云也快周岁,襁褓应是脱了,其母并未亡,如此那句襁褓内父母违的命判是不是就给破掉了呢?如此看来,没消息便算是好消息了。
这一日,王夫人坐了车特意来见贾母。史菲儿自是好奇,自己用元春待选一事狠狠坑了王夫人一场。如今王夫人没有要事是断不会来自己这里触霉头。每日请安也是沉默寡言,如同个木头人一般,今日也不知是所谓何事。
王夫人陪着笑脸道:“老太太今日收了个帖子,是前国子监李祭酒家的,说是其母过寿,请我们去赴宴。不知当去不当去?”
史菲儿心里更觉得奇怪,这样的人家应和自己府上没什么交集才对。但为何听着这个名头又有些耳熟?王夫人将帖子递与贾母道:“李祭酒家与府上也不算多熟悉,我也不过是听老爷提过几次。如今我们府上元春不在,迎丫头、探丫头又小。这样的贺寿,亲去倒是没什么意思。老太太不如回了吧。”
史菲儿想了觉得李祭酒似乎有些印象,好似再哪听过。忽然间想起来书中记录的李纨的父亲不就是任过国子监祭酒嘛!瞧王夫人的神情这宴会她倒是真心不想去。估计怕是会败了贾政的兴致,自己不便提出,便想借我之口给拒掉吧。只可惜算盘打错了。
既然能见有机会见到十二钗之一的李纨,为何不去呢?想到此史菲儿将手中的帖子翻了翻道:“忽然人家如此正式下了贴子请,这段时间又无旁的事,便去看看吧,权当散心。”
王夫人听贾母如此一说,有点呆住了。
第一百七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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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拿了李家请帖去问询贾母的意思,竟没想到贾母欣然允诺就应了, 而且还让自己亲去准备寿礼, 特叮嘱别因为对方家事不如府上显赫而怠慢了。
王夫人心里暗气, 怎么每次去贾母处都会讨个让自己不称心的结果呢?换房也是、元春待选也是,如今就连想推脱一个不知名官吏家的小小寿宴应酬, 居然也不能顺了心意,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怨完贾母,王夫人又埋怨起贾政。也不知道这贾政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自己珠儿出类拔萃, 何愁娶不到好妇!这李家倒是会攀附得很, 好端端地办场寿宴也就罢了,何必巴巴地要专门派人来请。当自己不知道呢, 那家长女正值豆蔻, 此番请自己去还不是要两方先碰碰会个意。
王夫人一肚子怨气, 史菲儿就权当看不到。反正自己对李纨印象不好不坏, 没必要去阻拦这事。自己也不相信李纨嫁过来就会守寡,毕竟如今和以前有很大不同了, 自己不相信贾珠会早夭。更何况这不过就是先见一面, 日后如何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两个人各自存了心思, 王夫人带着忿忿回了院。又有丫鬟来报说是元春遣了人来取些用度之物, 过几日便要随芳娴郡主去宫中。王夫人听了, 却有些欣喜,忙又张罗准备一番。
史菲儿也得了信,暗自叹了一会儿, 这人算不如天算,折腾一圈,人又进了宫,虽和之前有所差别,但还是令自己有些挫败感,不过想起元春已经改了的判词,略略心安了些。也命人操持收拾一番,另准备金银锞子让人送去给元春用。如今对于史菲儿言,自己缺啥都不缺钱,这钱想怎么花便怎么花就是。
转眼就到了给李家老太太贺寿之日。与王夫人不愿相比史菲儿到是兴高采烈,一行车马到了李府,李家老太太竟亲自相迎。
李府家中相较贾府自然是样样逊色,王夫人瞧着自然是看不上眼。史菲儿瞧着倒觉得有些新鲜,毕竟这王府、侯爵府去得多了,这样的人家自己倒是很少得见。屋内布置装饰清秀淡雅,从主人到仆从少了些规矩,但也还挺懂礼。因贾母众人前来,这李府更是用心待客。
开宴尚早,李家老太太便邀请众人先去自家花园转转。史菲儿自然欣然前往,王夫人见贾母应了也少不得去陪同。一行人去了花园,却见花园里已是有人。见老太太带诸位贵客来赏花,便立刻有一少女起身向众人行礼。
李家老太太招招手,那女孩便笑盈盈跑了过来,挽住老太太胳膊。李家老太太对其甚是疼爱,笑着对众人道:“我家孙女,是这孙辈中最懂事灵巧的。唤做李纨,纨儿快来见见各位贵客。”那姑娘听了忙近前一一行礼。
史菲儿听闻这便是李纨,自然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自然是美人坯子,明眸善睐,面颊红润,生的甚是讨喜。史菲儿瞧着又想起来那守寡的李纨形如槁木,不施胭脂日日守着贾珠度日,没了活气的描写,心中一凛。如此鲜活的一人因没了丈夫就失去了人生的全部活力,可真是可怜了,又想起史鼏的遗孀,她又是只有一女,怕是日子更艰难些。
史菲儿叫人送上见面表礼,又随意询问了几句,李纨都对答入流,又是称赞了一番。王夫人一边瞧着也陪着称赞了几句,如此一来李老太太更是开心。
寿宴祝贺不消细说,寿宴之后又安排听戏。李家老太太请贾母先点,贾母自是推辞一番,等寿星点了一出后,随意指了一出了事。史菲儿本就不喜看戏,可在别人府上也不好表露,按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借口净手,起来走走。李家自然不会怠慢,安排丫鬟跟随伺候。
归途中,史菲儿不想早早回去,自然就走得又慢些。路过花园,瞧见菊花不错,便说要去再赏看一会儿。丫鬟哪里敢有个不字,自然陪着小心一同去了。
此间花园里倒是冷清不少,众人多是听戏去了。史菲儿瞧着不远处有一夫人带着一个小姑娘也在赏花。也怨不得史菲儿会留意,那小丫头生的实在貌美,虽因年岁尚小未张开,但等长成之后绝对是一大美人。不但貌美如画,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也是让人瞧着就欢喜。
史菲儿转头问向跟着的丫鬟道:“这是谁家的女孩儿,生得着实不错!方才怎么没见?”
那丫鬟瞧了一眼道:“回老夫人的话,这小姑娘乃是秦大人的长女,因我们两家临近,关系也颇为融洽,今日她也是随母来贺寿的。”
“秦大人?不知是哪位秦大人如此有福得了个这么标志的一个女儿?让人眼瞧着就欢喜。”
“是营缮郎秦业秦大人。”丫鬟回道。
原来是他!史菲儿暗暗吃了一惊。怨不得这小姑娘生得如此好呢,竟然是红楼中擅风情,兼月貌、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的秦可卿!
史菲儿原本想着今日能见到李纨便是不虚此行,可哪曾想过今日竟然会巧遇秦可卿?今日倒是赚到了。正想着那小姑娘回头看见了贾母,便扯了扯拉着自己母亲的手朝这边来了。见到贾母未等丫鬟开口便先行一礼道:“给史老太君请安了。”
此时一旁的妇人也忙朝贾母见礼。史菲儿瞧着觉得那妇人倒是姿色平庸,举手投足气质一般,倒是被这小女孩给比下去了。两人样貌不似,风度气韵也不像。怨不得书中说这秦可卿是养生堂抱养来的孩子呢。至于到底是不是真从养生堂抱养,史菲儿也不好下结论,反正后世争论颇多。但自己瞧着若是抱养能抱养一个如此出落地如此周正的女儿也确实有福气。
史菲儿瞧着欢喜,又隐隐觉得这女孩好似在哪里见过,可偏偏一时又想不起来,便又细问了几句,秦可卿一一回答。
史菲儿想着这么好的姑娘日后却是那样的遭遇心中自然可惜,可这秦可卿日后嫁入的是宁国府,若是在荣国府自己还能盯着些,可那边就有些鞭长莫及了。不由心里感慨,哎,这一个个好好的女子到了怎么都被猪啃了!
因贾母离席甚久,李家老太太自然派人又来寻,见众人在花园中闲话,便又邀回去听戏。史菲儿便随着归去了。
本就无心听戏,史菲儿在心里盘算着今日见到李纨与秦可卿一事。这李纨嫁给贾珠,若不是贾珠早亡,其实二人还算是不错。书中虽未说两人如何,但流露出来的只言片语倒是觉得两人感情应是不错。况且如今贾珠自己应是能照看些,想来不会眼瞧着其和书中一样。
可秦可卿与贾蓉似乎这桩婚姻就有些奇怪。至于书中记载其和贾珍之后的事,也更让人诧异。史菲儿胡乱想着,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怨不得自己一见其就觉得眼熟,这秦可卿活脱脱的像极了当时接自己去太虚幻境的秦可人,而且连名字听着都像!秦可人可是出手帮过自己数次了,此番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史菲儿也打定主意不让其陷入到宁国府的漩涡去。
想来想去,史菲儿倒心生出一个主意来。笑着对李家老太太道:“今日到府上倒是不虚此行。老太太这孙女管教的好,让我瞧着便欢喜,就连邻居也借了您的福气,女儿也生的齐整,瞧着让人也是欢喜。”
因秦家母女随着贾母一起归来,李家老太太早就瞧见了,也是笑道:“老太君太谬赞了。我这老妪哪里有那等福气。不过若论起来,这秦家的丫头生的确是好,性子又乖巧,虽说是门户略低了些,但秦家家风却佳。莫说老太君您瞧着喜欢,我也是喜欢,将来不知是那家的好福气呢!”
史菲儿听着一笑:“老太太您说的极是极是!这等好福气,我可不能让旁人抢了先。今日有缘才会遇上,不如索性认个干亲,也不枉费此行了。老太太你可莫与我抢才好。”
听了贾母这话,李家老太太也是一乐,自己也确没想到贾母是这样个性情,倒是欢喜,只是嘴上道:“哎呀,我却是没想到。可惜了可惜了。不过若是能被老太君认了干亲,也是那丫头的福气。”说罢便让丫鬟请秦家母女过来。那秦家妇人听了贾母说要认干亲的话,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