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1 / 2)

贾赦瞧了眼跪在地上的邢煌,见其面色惊恐,也不理他,端着杯茶慢慢喝。此时贾赦心内也急,但是自己知道越是着急便要沉稳,那计策方才能有效。邢煌跪着,就见贾赦喝茶也不搭理自己,更觉得心里发慌,就瞅见贾赦一盏茶喝完,将茶碗往桌子上一搁。冲着邢煌道:“今日你想要个痛快呢?还是想受个千刀万剐的罪做耍儿?胆子倒是不小,绑架朝廷命官,你是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邢煌本就心慌慌,听这话忙叩头,自己也知道贾府家大势大,贾赦能说这话,自然也是有能力做到的。今日自己落到他们手里怕是要遭罪了。况且自己本就是个送信的,并没有对贾政如何。若是让自己领了全部的罪,自己也是太亏。可是若是真招了了,怕是要蹲上多年的大牢了。邢煌正犹豫着,便听贾赦又道:“你还真是蠢笨呢,幸苦一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你冒死来送信,人家得钱却不带着你。真是蠢到极点。’

邢煌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怨恨,怪不得让我送信呢,送完了也不让我回去,找个地方等着。分银子也不带着我,听这话的意思,说不定贾府已经都得了信呢,指不定马上就把人都抓了。邢煌越想越怕。就听贾赦一拍桌子:“你若是识时务,就速速招了。否则就别怪我贾府了凶狠。”

邢煌吓得缩了一下脖子,心里纠结着要不要老实招了,此时屋内又进来了个人,一见跪着的邢煌,开口便道:“就是他!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此人便是今日运菜进府赶驴车的把式。邢煌一听,心里暗叹:“完了完了,自己送信的事怕是被人盯上了。那些人若是没抓到,便吃不了官司,可是自己现在这样又被人认出,可是逃脱不了。这世上断没有自己倒霉担罪,让旁人自在逍遥的道理。

贾赦瞟了眼邢煌,见其心事重重。便又加了一句道:“现在你若说便说,等那群匪人拿住了,就轮不到你讲了,到时候你连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没了。我也懒得与你费口舌,你也不想想街上那么些人,为何单单捉了你回来?你再不开口,我便先送你去衙门领上而是杀威棒。在贾府怕是会脏了我府上的地。”贾赦这话一下就戳进邢煌的心里了。

邢煌此时身上抖的如筛糠一般,原有的几分小机灵早就都吓得魂飞魄散了,跪在地上一下子把什么都招了,姓甚名谁啊,哪里人士啊,军中是什么职位啊,受何人指使啊,怎么绑架的贾政啊,如何看押的啊,怎么被派来送信的啊,诸如此类等等等等,跟倒豆子一般统统说了个明白。说完邢煌磕头如捣蒜只求贾赦开恩,贾赦听得心中一惊,今日真的是歪打正着了。

只是再三拷问,邢煌也不知如今那群人将贾政关到哪里去了,毕竟自己出发时,他们也说要出发,并且后续若是得了银子,自己也只知道去客栈等着,旁的一无所知了。贾赦命管事的将邢煌所言统统都记录下来,又让邢煌按了手印,这东西打算日后作为个凭证。不过虽然邢煌说了不少,但是贾赦还是又犯了愁。不过好歹此番倒是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有知道这些人本就是兵将出身,军里定是有记录的。如此看来去寻王子腾,此事还必须求其帮忙了。

事情问得差不多了,贾赦命人先将邢煌仔细绑了,好生看管,千万不能让其逃脱了,此人乃是一个关键所在。又急急去贾母处跟众人知会一声。众人听了过往,无不又落了一番泪,感概贾政命运多舛,虽然现在捉住了一个贼人,但是还是不知音讯,心内也更是焦急。

众人商议了一番,众人皆觉得此事应去寻王子腾,王夫人也命人套上马车同去。

见到王子腾,贾赦将此番事情摘拣一番说与其听。王子腾不愧是带兵行伍出身,原本贾政之事自家妹子也求其帮着寻找,也一直没有音讯,今日得了寻,还听闻竟是兵将所为,更是气恼。忙命人找来过去曾是义忠亲王的旧部,细问过去其军中是否有邢煌所招供的那班人。最好问得一位,还真的知晓这伙人,说是那群人中为首的本是王爷的卫队一员,余下的都是些小兵,如今倒是还能寻到花名册知到其老家祖籍。因为老王爷坏了事,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这群人去了何处,万没想到这群人如此大胆,竟然做出这样的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王子腾和贾赦细细商议一番,倒是有了个主意,自己先派精兵百余人直奔冀州,自己的兵将脚程都快,两日便到,再让贾珠押着银钱跟在后面,这银钱也不用真的,做些假的对付便好。自己再派百十人在一旁小心护卫着,以保路上周全。到了地方,匪人必然见钱眼红,自己将那间客栈里里外外围起来,看他们如何将银钱取出。一旦遇到贼人,必然能捉住,等捉住了,将那伙人好好拷问,定能救出自己妹婿。

贾赦想了又想,这法子也许就是现在唯一可行的法子,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府中众人忙忙碌碌收拾东西不提,史菲儿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反复琢磨此事。史菲儿想着觉得这群人胆子不小,也不算是纯莽夫,此事既然能想到不让送信的人知晓藏匿贾政的地点,必然收银钱也不会是那么简单的靠蛮力而为。想来想去,史菲儿将临上路要走的贾珠叫了来,又是好生交待了一番,还让贾珠将之前立了功的那条狗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路上种种事项不提,一路到了冀州寻得了云达客栈,王子腾的人早早便到了,在客栈外面换了便装盯着客栈。贾珠进店,便点名要客栈中的地字号和泰房。掌柜一听忙追问:“客官可是姓贾,来自京城?”贾珠自然一愣,点点头。客栈掌柜见其应了,便取出封封好的信递给贾珠说道:“客官此番来送货,只需要将东西放进屋里便好,这店钱商家已经付了,因为有了急事,所以要过几天再来取货,就不劳烦贾家客官久等了。那位客官说,您看了信便可知晓。”贾珠细问送信定房人的模样打扮,客栈掌柜连连摇头,说是想不起来了。

贾珠急忙拆了信,只见那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将银钱送进房内,不可留人,你等皆去兴达客栈,待事成,初九便有你家贾老爷的消息。

第二百八十八回

贾珠将那信反反复复看了多遍,字迹像是出自家父之手。瞧着墨色也不算太过陈旧, 家父蟹信之时应该还算无事, 贾珠暗暗想但愿老天保佑, 此番能够一切顺遂,原本就定下了将计就计的, 贾珠收了信,便叫人将装着银两的大木头箱子往屋里搬。

云达客栈是两层,天字号房皆在二楼, 地字号房俱是一层。房间也没有用惯用的一号房、二号房这样的标识, 反而是每间都单独有个名字, 取了些诸如和顺、康顺之类的名字。而贼匪指定的房子则是在一层紧里面的一个单间,拿了钥匙, 贾珠领着一票人往里搬东西。贾珠借着机会在屋子里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 这间房陈设很简单, 一张床、一张桌、四把椅子, 一个衣柜,东西都是半新不旧, 进出也只有一扇门。贾珠之前也问过先前此间屋子, 何人曾经住过, 掌柜摇头口称实在想不起来了, 左右都不过是来往的客商, 住个三五天便走的,更迭频繁的很,那日主顾之所以选这间, 只因为客栈都住满了,只余下这间罢了。

贾珠领着人将箱子都安放妥当了,也仔细将四处都检查了一番,连四周的墙壁都敲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贾珠心里暗想这样的房间要是进出也只有门口这么一道,若是要搬动这么多的箱子,没有一点动静是不大可能的。贾珠暗自琢磨这些匪人要如何才能将这么些银钱不动声响的搬出去呢。况且自己舅舅的兵马已经早早就将客栈围住了,只要是进出客栈,定是能捉拿得住。

贾珠将东西都放置好了,又专门管掌柜的要来纸笔。提笔写了两张封条转身贴到了这房间门上。跟在一旁的掌柜不解问道:“客官这是何意?”贾珠笑笑道:“原本就是给人送东西,按理说自然是见了人,交付清楚才最为妥当。但我此番却是有事耽搁不得,不得已才为之。我和主顾是熟络自然两不相欺,但存你这客栈却是生地,是头一遭。我信不过,也是自然。我今日贴上封条,主顾来了若是封条未动,货品有误是我的责,但若是主顾来了门上封条动了,便是你的事了。反正房钱早已支付,你还有何话说?”掌柜听了,脸上讪讪,不再多言。贾珠又捎带手检查了一番,这才离去找那个兴达客栈去了。

这个兴达客栈却是在冀州府的另一端,云达客栈在冀州府的东南角,而兴达客栈则是在冀州府的西北角。贾珠算了算路程,走小路最快从兴达客栈赶道云达客栈也要有走一个时辰。贾珠心想,这伙贼人中定是算好了的,那边动手,等自己得了信赶过去,估计人早就逃走了。

贾珠在客栈定了房假意住下,在柜上问了一番,此时还没有人给自己留下口讯或者信件,贾珠想今日已经是初八,明日便是初九,若是那伙人得手了,明日这边定是会收到信。如此来看那伙儿贼人要是想拿银两必定是今日行事。今日可是打足了精神,万万马虎不得。

贾珠换了身衣服,这回换上的衣服是自己日常衣服,不是早些时候压货的买卖人的打扮。贾珠在客栈里留下几个人带着几个人躲开客栈掌柜,便去了冀州府的望江楼。

望江楼可是史菲儿的产业,如今全国各个州府自然是有一家的,而且位置在州府的最繁华之地,显赫好找,菜式新颖味道又好,平日里又经常布粥赠饭,在老百姓中的口碑非常好。是来往客商吃饭的首选之地。至于酒楼里面的掌柜的要么是从贾府里出来的,要么就是和贾府沾亲代故的。而管理全国所有望江楼的大主管则是早先时候贾母的贴身丫头黄鹂。

贾珠来望江楼自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和自家舅舅的兵将约定好的碰头的地方。毕竟围个客栈,把客栈里的人都捉了,对于兵将而言都是易事,但是此番最重要的事便是要解救贾政,要是这样打草惊蛇反而将贾政置于危险之地反而不好。

贾珠在望江楼找了个雅间,掌柜见其一脸富贵模样自然不敢怠慢亲自接待,贾珠将临行前贾母给自己的一个小铜牌拿出来晃了晃,掌柜立刻诚惶诚恐起来。这铜牌看着不起眼,但是却是身份的象征,表明是贾府里的有身份的人。掌柜这还是头一遭在冀州见到有人拿这牌子。贾珠也不多言,让掌柜布置了一桌好菜,但没要酒。毕竟今日有事,怕喝酒耽误了。实话而言,贾珠自己也没什么胃口,但是今日还要仰仗着舅舅那些兵士卖力气,这些好菜是用来打点那些军官的。

不一会儿领兵的将领也到了。那兵将姓秦名朗,见了贾珠还专门为自己布置了一桌好菜,倒是对贾珠印象好了不少,觉得此人虽生在富贵钟鼎之家是个少爷,但还懂人情世故。见贾珠眉头紧缩,面现愁容,那兵将也出言宽慰一番,并且还掏出了张图,上面画着此番自己的派兵布阵,贾珠瞧着倒是觉得安排的很是严密。贾珠自然也是将自己这边情况都说与秦统领知晓。二人此时倒是都想到一处去了。这么严密的防守,对方要如何才能在眼皮子底下取走那么多箱的银两呢?他们如此行事,自然也是能料得贾府不会安排很少的人出来,为什么即便如此还是敢这样铤而走险呢?

二人想来想去也没了主意,贾珠便招呼秦统领先吃菜。此时酒楼的掌柜亲自端了盆菜上来,说是这是此地的特色菜,要趁热吃才好。说罢将菜搁上桌,贾珠本来就没什么心思吃饭,只是瞧见掌柜端上来一个有手掌大小黑乎乎蛋一样的东西,贾珠倒是有些奇怪,心里好奇,这东西要卖相没卖相,要滋味也没滋味的,怎么就算是特色菜了?

掌柜倒是不以为意,大概见的多了吧,便用火折子引出火星来,往菜上一点,那菜顿时升起了三尺高的火焰来,烧的那东西噼啪作响,过了片刻火焰落了,掌柜用个小锤在上面轻轻砸,不消片刻就敲出了个鸡蛋大小的洞,这才对贾珠和秦都统做了个请享用的手势。

贾珠道:“掌柜这是何物?”掌柜笑道:“这菜取名富贵红火,本就是为了讨个口头彩。不过在本地还是颇受欢迎,本菜效仿叫花鸡,用荷叶将各色食材包裹严实,外面用本地的泥呼实,放在火堆里炙烤,上桌前淋上火油,一点便着,取个红火的意思,里面都是上好的食材,凑了个富贵。”

贾珠点点头,“掌柜您这个富贵红火倒是帮了我的忙,一会儿我可要好好赏你。”掌柜听言自然欢喜,谢过之后便下去了。

掌柜走了,贾珠瞧着秦朗道:“秦都统,方才这道菜倒是给我了个提示,我也不知道想得对不对,说出来给都统听听,若是不对,就请都统见笑了。”

秦朗道:“贾公子但讲无妨。”

贾珠将方才看过的那张防护图取了出来,手指轻点道:“这间客栈我们已经严加看护,屋里我也贴了封条,若是平常之时,想要将银两取出着实不易,但若是忽然起了火,那时候这街上一乱,怕是就算是明着往外搬东西,也没人会说个不字。”秦都统瞧着图纸点点头。水火无情,一旦这客栈着了火,那么的确如贾珠所言,到时候即便自己有人,但是也是要救人为先,那时候若是先抓人,怕反而要激起民愤了。

贾珠又道:“不过我虽如此想,但是仍觉得要是从火中抢银钱风险太大,按照那群贼人的行事风格而言,倒有点不大相符。方才我琢磨着,那间房我里外都仔细查过一遍,但是仍有疏漏。”

秦朗一听,急忙问道:“哪里疏漏?”

贾珠指了指脚下:“地下!我虽然敲了墙壁,没发现暗格夹层,但是这地下并没有检查。”

秦朗皱眉想了想道:“可是你那些箱子已经将屋里都堆满了,若是地下有异样,应该当时便能发现吧。”

贾珠摇了摇头:“有一处,床底下我并未查检,虽说床下我瞧过了,没东西不假,但是因为地下狭窄,我并没有搬开查验。若是真的有人挖地道进屋,哪里或许有些可能。”

秦朗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虽说贾珠所言只是一种可能性,但是也不是全无可能,若真是房里有地道,外面再放上一把火,到时候一乱,可真的是麻烦大了。

不过此时贾珠倒是笑了,秦朗倒是颇为不解,问道:“若是如此你怎么反而不愁了?”

贾珠笑道:“我在那堆箱子里面藏了两条猛犬,是教导好的,若是非我们的人去,定会大声吠叫。”

“有这等盘算,你竟然不早说!”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处,也不知道会不会帮了倒忙。”贾珠解释道。

“如此倒是好办了。”秦朗道,“我料想贼人即使偷运银两也不会选择在白日。定是在夜晚才行,我倒是想起来这间客栈是没有养看门狗的,如此我们便已犬叫为凭。若是晚上真有动静,我便带人直接将客栈里的人都抓了查问。”

贾珠一愣:“那官面上?”

秦朗笑笑:“这个公子不用担心,来之前王大人已经和冀州官面打了招呼,说是有残留的叛匪,让我们来清剿,让冀州官员配合配合,本来这里就有王大人的旧部,自然都不是问题。不过方才提到若是有人要放a火的话,倒是要提前多调些火龙来,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