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盛兆良心里只有电影,对那个自己跑来的田镜,他没有放过多的心神,他什么都注意不到。
“田镜他因为心理原因,术后恢复很糟糕,一直消瘦,被子一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瘦得跟纸片一样。”白皑盯住盛兆良,一点都不介意把最后一根骆驼草压上去,“那时候你在哪儿呢,盛兆良?”
无论他在哪里,在田镜心里,他跟郁溯在一起。
盛兆良想起自己对田镜说,你走吧,还有那些违心的过分的话,然后田镜好像要碎掉一样的眼睛,田镜总是哭的,就那一次没有哭,他的脸一片狼藉,绝望也从那上面抽离了。
田镜就是从那一刻对我灰心的吧。
盛兆良想。
高冰想上前拍拍盛兆良的肩膀,劝他跟自己去喝一杯,但盛兆良拨开高冰的手,自顾自走进了厨房。
“你要干什么?”高冰问。
“我……学了做饭,”盛兆良环视一周厨房,又打开冰箱翻找,“他刚刚一口都没吃,胃不好的话,要好好吃饭才行。”
盛兆良快速地处理起食材,手法确实熟练,另外三个人挤在厨房门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厨房只剩油滋锅响的声音,听着又热闹又寂寥。
田镜在楼上待了一会儿,发现楼下很久没动静了,就猫着腰下了楼,正好看到盛兆良断了两个盘子放到餐桌上,那上面已经有好几个热腾腾的菜了,而其他人就呆呆杵在旁边。
盛兆良抬起头见到田镜,眼里无风无浪的,就很平常地跟他说:“吃点东西吧,我看着做的,听说你胃不好,都是好消化的。”
田镜站在那,用眼神询问另外三人,结果答案是摊手,摊手,和高冰一个有点担忧的讪笑。田镜再去看盛兆良,盛兆良已经摆好碗筷,站在桌边看着他。
田镜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盛兆良捯饬出一桌子菜来。由樊帆他们来告诉盛兆良自己遭遇过什么,让盛兆良内疚也好难受也好,他都无所谓,最好能让这人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裂痕是无法修补的,放弃纠缠,可结果好像背道而驰了。
盛兆良见田镜半天不动,拿疑惑的眼神望了他半晌,便说:“我是认真的,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我早就回答过你了。”田镜说。
“我明白,我现在都明白了。”盛兆良咽下一阵难忍的酸意,看着田镜的眼睛,“你不回应我也没关系,给我留个位置,就当……就当我是备胎吧。”
众人听了这话,都惊讶地看着他,包括田镜。
“你说我以前把你当备胎了,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但还是让你吃了很多苦。如果可以我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遇到的第一天我就去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但是没有如果,只能把我能赔的都赔给你。”
盛兆良把田镜坐的那张椅子拖开,然后走到田镜面前。
“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我就先走了,我希望下次你能跟我一起吃饭。”
他伸出手,想摸摸田镜的脸,田镜的朝他抬起的手看过来,眼神很厉,他便没敢下一步动作。
“以后我给你做饭吧,特意为你学的,不然浪费了。”
田镜没说话,他觉得盛兆良不同前两次见面时的状态了,之前他就是个胡搅蛮缠搞不清状况的幼稚鬼,眼下的执拗却是清醒而彻底的。
一两句是劝不动也赶不走的。
由他去吧,那么骄傲的盛兆良,要给人当备胎,也撑不了几天。
田镜抱着有些恶劣的念头,目送盛兆良走了,就坐到桌边吃饭。
菜虽然清淡,但很合口味,盛兆良哪怕不清楚他受过什么苦,但总是一直知道他喜欢什么。
虽然过去他最喜欢的,那个人并没有给他。
第五十一章
自那天以后,盛兆良就真的每天到田镜家里报到了,好在田镜这段时间比较忙,大清早就被制片拎起来去见各种各样的投资人,吃个饭开个会,有时候一天见两拨,就得到晚上才能回家。
回到家就发现白皑在吃盛兆良送来的食物,一边舔手指一边说:“我不给他开门他就放门口了,欸,老实说盛导手艺不错啊。”
田镜一般都在外面吃过了,不会动那些东西,但有一次熬夜工作,去冰箱里找夜宵的时候,翻出了一盒焗饭,上面粘了张纸条,是盛兆良的笔迹,写着“连盒加热两分钟”。
田镜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把那盒饭吃得一粒不剩,望着空饭盒,田镜却有点儿想不起来味道如何了,只觉得胃很暖。
他呆坐了一会儿,并不悲伤,只是眼眶湿润,连多余的表情都不会有。
这天田镜又很晚才到家,电梯门打开,见到家门口窝了一团黑影,田镜走近了,黑影抬起头,是胡子拉渣的盛导。
“我给你送的东西都被那个娘娘腔吃了。”
盛兆良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再配着他一对黑眼圈,无比幽怨。
“呃,”田镜条件反射还是解释了一下,“这段时间我都不在家里吃饭,东西放着也会坏掉。”
“那就让它坏掉,你就算不要,退给我啊,干嘛喂猪!”
田镜这就有点火了:“你都给我了怎么处理是我的事!”
“那我的心呢?”盛兆良突然沉声问,田镜低着头看他,见他眼里一往情深,深不见底,“我的心也给你,随你处置,你也别退给我。”
田镜脸倏忽热起来,抬起头绕开盛兆良去开门,盛兆良也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裤子,很自然地贴近了田镜。
“你走吧,以后我给你退回去。”
田镜打开门要进去,盛兆良伸过一只手来,越过田镜的头顶把门板握住了。
“吃了的退不退?退不出来的话可打发不了我。”说着就挤开田镜,进了屋,相当自然地自己找拖鞋换了,而后打量了屋内,“今天那个娘娘腔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