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男子一抿唇,弧度动人仍是好看,“放了他,其余怎么都好说。”
“阁下说杀就杀,说放就放,真是面子好大啊。”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设置错多发了一章,就当双更好了
第40章
楚衍话说得分外诛心,人还是笑盈盈的。他稍抬头看绿衣男子,双方熟稔得似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全无敌意与隔阂。
若非那把绯红刀刃还横在苏少爷颈间,冷厉锋锐,白修齐简直疑心自己听错话了。
仔细一想,楚衍不就是这种人么。
长了一副秀美非凡的容貌,看起来怯生生又害羞,谁见了都觉得他性格温软好欺负。
这人就像他手中的那把短刀,颜色艳美风姿卓然,却格外锋锐,稍碰一下就能划开一道伤口,冷丝丝的疼。
就连说绝情话时,他微笑的样子还是温和绵软,话里藏刀只往心口戳,怼得别人哑口无言。
可绿衣男子不在意。他薄唇抿了抿,姿态放得极低,“我不敢为难道长,只求你能放了他,我以身代之可好?”
楚衍漫不经心按着刀锋,理也不理苏少爷,目光仍望向绿衣男子,“你是人质,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让那竹妖答话。那些失踪的修士,怕是早已死了吧。”
“别管我,你自己离开便是!为了我,不值得你赔上性命。”苏少爷勉强说完这句话,又是好一阵咳嗽,就连呼吸都断断续续。
他一张面容惨白,黑漆漆的眼睛也被睫毛盖住了,真有些认命的意味。置身事外的白修齐,左看看右望望,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楚衍一上来就劫持苏少爷,原来他早猜到,这一人一妖关系不简单!宁可赔上性命也好护得对方周全,最深情之处莫过如此。
一想到这点,白修齐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妖兽不都应该生吞修士渴饮血肉,既凶残又可怖么?怎么眼前这绿衣男子,格外有情有义,看了莫名让人心酸。
他心中滋味实在复杂,有感慨也有艳羡。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能与一人心心相映,哪怕五雷轰顶神魂不存,也是值得。
以己推彼,情况大概也是如此。妖物又如何,能有这份袒护爱人的情谊,也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吧。
纵然知道实情,白修齐还是忍不住不自在。
眼前的情景,仿佛楚衍是悍匪自己是帮凶,非要拆散一对有情人,让其阴阳永隔。
“好真心,好感动。”有人说出了白修齐的心声,楚衍眉尾扬起,表情讥诮,“不如我再给你们一点时间,让你们叙述一遍相爱经过可好?”
不等绿衣男子答话,楚衍又自顾自摇了摇头,“不,还是算了,让你们开口就麻烦了。我这同伴最是心软,旁人编出的经历稍微凄惨些,他就忍不住垂泪心软,才不管对方是人是妖。”
被骤然嘲讽的白修齐,很是愣了愣。他刚想开口辩驳,又心虚地摇了摇头,以此微弱反抗当做辩驳。
楚衍说的都是实话,他想要辩驳也无从谈起。
苏少爷苦笑一声,“道长何必奚落我们两人?我知道,你既然找上门来,就已有了确凿把握。我是临死之人,道长也不必处处相逼,留些情面不好么?”
“我跟妖物,一向不讲情面。妖物与修士,天生关系紧张势不两立。就好比普通凡人,谁会和一头饥肠辘辘要吃人的老虎讲什么道理?”
拒绝之后还不算完,他琢磨片刻后又道:“你既然受了这妖物恩典,也就不算凡人,我也不用跟你客气。”
苏少爷咳了一声,惨白面色竟发青了。楚衍的态度真是蛮横直接,让他那些求情讨饶的话,通通烂在了肚子里。
绿衣男子见到苏少爷精神萎靡,有些按耐不住了。
他不再垂着头,一双眼睛紧盯着楚衍,似要发泄。而后眉头一皱,他又忍气吞声道:“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要杀要剐,冲我来就是。”
这次楚衍没理会他,而是笑容可亲地问白修齐:“想听故事么?”
白修齐喉结颤抖一下,终究还是好奇心驱使,勉强点了点头。
“这故事在我看来,太过老套。少爷爱竹,亲手植竹呵护备至。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修为已到,竹妖化形报答恩典。眉来眼去间,情愫滋生。”
“可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苏家老爷夫人与少爷,路遇劫匪。老爷夫人遇难,唯有少爷活了下来,却也因此大病一场,至今未能痊愈。”
“为救情郎性命,竹妖不惜逆天而行,以修士神魂肉身练丹,替少爷续命。谁知,却因此引来了两个居心叵测的修士,非要硬生生拆散他们。”
“这种事情,即便我不知来龙去脉,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按话本小说的套路来讲,我们俩就是不请自来拆散情侣的妖道,活脱脱的反派,面目可憎又令人讨厌。”
本来该是凄美婉转,感人至深的故事,叫楚衍这种懒洋洋讥诮的语气一说,分外干巴巴又无趣。
白修齐张大了嘴,一时半会不知该有何反应。
果然是老套又俗气的故事,他做善事惯了,难得扮演一回棒打鸳鸯的反派角色,越发不自在。
原来实际情况,与白修齐猜想的恰恰相反。
并非是妖物作祟,让苏少爷气虚体弱无法起床。而是妖物一片痴情,冒着天大风险屠戮修士,硬生生将快死的苏少爷拽了回来,让他苟延残喘继续活在世间。
如此手段,说是痴情也可决绝也罢,总让人不寒而栗。
白修齐悚然一惊,若是楚衍当时不救他,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也被这竹妖炼成一枚丹药,想想都后怕。
“以修士肉身为丹,为凡人延续生命。这种逆天邪法,你还真是敢想敢做。哎,能有如此魄力决断之人,绝不会是这般软绵绵好欺负的模样。事到如今,阁下还要继续伪装,未免无趣。”
听了楚衍的话后,苏少爷本就苍白的脸,又硬生生褪去三分血色,白如纸白如雪,呼吸时断时续,随时有可能咽气,看了就莫名让人心惊后怕。
楚衍把刀刃更往苏少爷颈间一抵,笑眯眯看绿衣男子,似是早将对方心思猜个通透利落。
绿衣男子浓长睫羽眨了眨,再抬眼时,已无之前的脆弱无奈。
他扬眉一笑,自有无形光彩气度加诸其身,果决坚定令人叹服,“道长果然心思敏锐,竟将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真让我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