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平芳子也说:“对啊对啊,去吹吹风吧。”
五分钟以后,唐人杰就把他的车停在了江边的大坝上。夜晚,大坝上根本没有人,也没有车,我们俩下了车,沿着堤岸走了一段,就找了一个有台阶的地方坐了下来。
远处有很亮的灯光,附近的水利工地还在连夜施工。
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天我和徐横舟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注意到这些灯光,是那晚的月亮太好,还是我一直没有回头看。或者是,我也看见了那些灯光,但我却选择性地忽视了,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他的背影么?
唐人杰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两瓶水,他给了我一瓶,自己就拧开了盖子,仰头喝了几口,然后他停了一停,就叫了我一声:“小小。”
他没叫我左撇子,但这个时候,我觉得他叫得很正常。这样静谧的气氛之下,需要这样正常的称呼。我知道他有话要说。
但我还是很粗暴地回答了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就说:“你是不是爱上那个男人了?”
他的问题并不让我意外,我也不打算对他隐瞒。
“是的。”我回答他。
“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他,他却没看我,又喝了一口水,才说:“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知道。”
我低下头,就想起我外公,觉得这事真的很可笑,我自己都想嘲笑自己,我自以为没人知道的秘密,结果我外公知道,唐人杰也知道。还会有谁知道么?
我没有直接回答唐人杰的这个问题,而是说:“他是不是很出色?”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和他说过话。”
显然对我一上来就用了出色这个词,唐人杰有点不以为然。
我自问自答;“他很出色。”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隔了好一会儿,唐人杰才说:“你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也爱你么?”
我觉得承认暗恋也没什么丢人的。“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最后我回答他。
唐人杰就扭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有时候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兄弟姐妹,只是父母不同,但有时候,他就是唐人杰。我觉得很多时候,唐人杰和我的感觉大概是一样的。
“你和袁琳怎么回事?我还没问你呢。”我说。
他看着远处的灯光,过了好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
“她不是出国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吧。”
“回来你们就联系上了?”
“……好像吧。”
一听这种回答我就来气,什么叫好像吧。我见不得他这种样子,抬手就给了他肩膀一巴掌,“你就不能痛快一点,喜欢就去告诉她,不喜欢就算了,我最讨厌你这种婆婆妈妈的样子了。”
他好半天没说话,开口却说:“我觉得她变了。”我问他那里变了,他却又说,“不知道,就感觉她变了。”
停半天忽然又说:“其实我也搞不清到底和她是怎么回事。”
“你打住。”我说,“我就受不了你这个样子,那天你搞清楚了再来告诉我。”
“小小。”他却又叫我。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是这样回答他。
他停顿许久才说:“我搞不清对袁琳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对你的感觉。如果你突然掉入了这条江里,我肯定会跟着你一起跳下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我肯定会陪着你。”
过了几秒我才说:“妈的你给我闭嘴,你说的什么屁话,你说谁会掉进这条江里。”
“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他却说。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我说,“如果掉进去的是你妹妹,你也会跳进去的。我就是你的兄弟姐妹。”其实我懂他在说什么,但很多年前,当他把那瓶酸奶送给袁琳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我妹掉进去了,我是也会跟着跳进去,但那不一样。”他说。
“有什么不一样?”我说。
他停了几秒才说:“有时候我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些,一个月就是一年,这样只用半年你和我就到三十岁了,那时候你没有别人,我也没有袁琳,最后是我们俩在一起了,一起去归隐。有时候想着如果能这样,那也是挺美的事情。”
他最后的一句话,淹没在了乍然响起的电话铃声里。于是整个大堤上,回荡的都是铃声,寂静的夜里,这铃声突兀得有点吓人。我扭头看着唐人杰,他似乎也被铃声吓了一跳。
我一边摸电话,一边对他说:“归隐?你想的倒是挺美的。那你计划一下吧,到三十岁的时候,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我们俩就一起去归隐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感谢各位。
☆、第二十六章
电话竟然是徐横舟打来的,我盯着那串数字愣了愣。尾号8806,我已经认得这个号码了。遇到抢劫的那个夜晚,我在那条只有路灯的街道上曾经疯狂地拨打过这个号码,从那以后,我就记住了它。
但是很奇怪,不知道基于什么心理,我竟然一直没有给这个号码设一个称呼。我曾经想过,应该叫他什么:徐老师吗?一点都不好。徐横舟?也不好。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我心仪的称呼只有一个,那就是相亲男。但真的把徐横舟设成相亲男,又实在是有点难看。于是,他就一直是一串数字。
我盯着那串数字还在做着心里预设,这是我第一次接到徐横舟的电话,他是来履行他临时监护人的职责的么?我还在发愣,唐人杰的脑袋歪过来了一下。
“谁的电话?”他问着。
我终于大拇指一拉,把手机举到了耳边,然后我主动喊了他一声:“徐老师。”
我听见徐横舟说:“左晨,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