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求川下巴搁在她肩头,低声笑,气息喷在她耳边又热又痒。
“你明天几点上班?”他问。
虞亭:“……”
果然是个成年人聊的话题。
“明天周六,我不上班,你忘了?”虞亭没好气说。
江求川点头,确实忘了,他在医院只记几号,不记星期几。
第二天上午,虞亭难得的睡睡了个懒觉。
吃完早饭,江求川吃下药后坐在病床上处理杨肯发来的邮件,快到十点钟时他放下笔记本电脑,转手拿起床边的杂志在看。
没一会儿,熟悉的轮椅声渐进,肖顺海今天看上去十分有活力,他喊着:“来,昨天那局还没下完。”
江求川笑了声,下床:“你昨天没赢过。”
肖顺海作势撸袖子:“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虞亭坐在床上看走秀,她摘下一只耳机,听窗户边两个男人在说话。
他们居然在聊《孙子兵法》,一个说的头头是道,另一个附和着提出自己的观点,两人有来有往像是两个文学评论家。
快到吃午饭时候,王阿姨将午饭送来,隔壁护工也来喊人:“老爷子,吃午饭了,今天换了个新保姆,给你做了家乡菜。”
肖顺海没看她,对着门摇摇手:“行,我就来,你先过去。”
两人这一局棋还没下完,肖顺海意犹未尽地将棋子丢进棋盒里:“下午再来。”
“晚上吧,”江求川说:“我下午去做检查,没问题的话明天出院。”
肖顺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出院是好事,我也没几天要回老家了,你以后注意身体,可别再来了。”
他推着轮椅往外走,精神抖擞:“那我晚上过来把这局棋下完,约好了晚上,你可别忘了。”
轮椅摩擦着地远去,吹过的风潇洒而落拓。
虞亭没忍住轻叹了声:“希望肖老爷子能长命百岁。”
可爱的人,总是不希望生活让他多遭磨难。
“但愿如此。”江求川说。
下午午休过后,虞亭陪江求川去门诊做最后的检查,路过隔壁病房,肖顺海中气十足的声音:“给我拿手机来,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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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医生问江求川最近身体症状如何,江求川一一回答。听到李医生说他身体没什么大碍,明天能出院时,虞亭才放下心。
李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江求川起身想回病房,被虞亭强制去做了个体检。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江求川说。
虞亭看他一眼:“医生是说你胃没大问题,不是没问题。再说,谁知道你心脏、脑子有没有问题。”
在虞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旗号下,江求川被她拉着又去做了大脑体检和常规健康体检,抽血留在第二天早上空腹去抽。
全部弄完时是下午五点,虞亭拉着江求川回病房,他一路上拉着脸没开笑,为三个多小时的体检感到疲倦和厌烦。
还在走廊上,就见人来来往往,面带急色。
虞亭纳闷:“这是哪个病房出问题了?”
往前走两步,肖顺海的护工急急忙忙在往电梯口跑,六神无主。
虞亭心一跳,她问护工:“怎么了?”
护工站在电梯前焦急的等待着,数字一个一个往下跳。
她眼眶红着:“肖老爷子,快不行了。”
第59章
“怎么会这样,中午都还好好的?”虞亭不敢相信,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听到了肖顺海硬气的声音,昨晚,医生也说他情况好转,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
护工抽泣着说话,断断续续难以听清。江求川蹙眉,唇抿成一条线。
护工抬头对上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戾色,登时浑身瑟缩了一下,如寒刺在背。突增的压迫让哭声渐歇,回想起下午的一幕幕,护工的肩膀微微颤抖。
今天中午新的保姆来送饭,做了一道汤和两道好消化的家乡菜给肖顺海吃。肖顺海忌口许久,拿着微微辣的家乡菜胃口大开,饭没吃多少,将三个菜吃的精光。
吃完饭半个小时左右,他直捂着胸口说闷,让护工拿手机来,他连着给儿子打了十多个电话。儿子在开会,电话没打通。过了一个小时,肖顺海歪在床上直吐,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满脸涨红,大气难喘。
护工被他吓得魂不附体,马上将李医生叫过来。李医生一样一样盘查肖顺海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追溯到午饭,护工给新来的保姆打电话,保姆以为是太辣刺激到胃了,连连保证自己真的只放了一点点辣椒。
最后被李医生问了出来,问题不在辣,在汤。鱼丸汤的手工鱼丸里加了虾沫。肖顺海对虾严重过敏。
新来的保姆在电话里直哭,她说今天以前的保姆家里事出突然,凌晨就走了,她一直没联系上。但她给先生打过电话,她问先生肖顺海有没有什么忌口,先生在忙,只说炒菜少放油少放辣,不能顺着老爷子的心意随便炒,说完就挂了。
李医生和护工沉默。
肖顺海已经开始大口吐血,送去抢救也回天乏力。他的身体因长期化疗而十分脆弱,原本得以控制的癌细胞扩散,加上过敏反应严重,病情急速恶化。
半小时前,他的儿子儿媳还有一些旁的亲戚全都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