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等工匠量了尺寸记下,贾珍又接过来翻来复去的看,嘴里问着,“叔叔,这玉哪里来的?可还有吗?”好东西!要是一大块玉料上的,怕还有别的?

贾政想来都来了,不如给孩子们也准备上一个,大家都戴,她也就不觉得显眼了,“这是你婶子的,你还缺玉戴不成?”

原来是二婶的,肯定是王家给她的,贾珍欣赏完了,见贾政又挑了几块玉还打了几枝一模一样的金钗,“叔叔这是给谁的?”看来真赚着钱了,这买下去,可得要二三千两呢。

自己有钱就是好,贾珍有些眼热,他如今还是按例从府里领开销,这样一想,就是袭了爵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二叔自己赚钱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给孩子们的,珠儿、琏儿、蓉儿、宝玉,元春迎春探春,人人都有。这累丝金凤钗是他家做得最好的,我自己带了宝石来,让他们镶在鸟嘴上,到时候给你的妹妹们戴。”贾政为事严谨,不曾少落一人。每样还多做了一个,准备等妹妹的孩子过来顽时,让夫人给了,大家俱有一样的东西岂不有趣?

他看向贾珍,“对了,忘了你,也给你一个!你自己在这里,就自己挑样子吧。”他说着也是哈哈一笑。

这一笑,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就好多了,贾珍这么大的人,自然不肯要什么金项圈再坠上玉,只选了块翠色玉环直接就佩在了腰上。另外自己选了枝别致的挖耳簪,准备回去给佩凤。

因夫人贪吃且时有些奇想,贾珠都被磨练得通了经济,更何况贾政。

那桑基渔塘成效斐然跟他的努力可分不开,《农政大全》《天工开物》等书都让他翻得都起了毛边,小注都能写出一本书。

贾政在农事上渐起了乐趣,且有些风雅之趣都可以画图出些瓷具,与夫人情投意合,见贾珍跟个无事忙,心里恻然,便问他,“我还想去我那瓷窑逛逛,你去不去?”

“可是烧制叔叔那店里摆设瓷器的瓷窑?”

贾珍倒真有些兴趣,古瓷一件多少钱,不是拿来真用的。新瓷虽有着耀眼的浮光,不及古瓷静穆如玉,但真味馆的东西趣味十足,花纹图案流利自然,又全部都是成套的,很是难得。

“是。”贾政觉得贾珍婚姻不顺,自比他来得幸福得多,说话都温和了许多,倒让贾珍受宠若惊。

等回到宁国府,还拿了好几件自己挑中的瓷具。

来升帮捧着拿到佩凤屋里去,庆幸着道,“看来二老爷心情好,也真是疼大爷呢,独一无二的东西,您一要就给了。”他觉得贾政真厉害,“不想二老爷连瓷器也会做。”那些个黄泥放上去,双手一搓就能出个花瓶胎。

开始贾珍还只是乐,后来便觉得自己真没出息,讨不到老婆,倒让父亲把爵位让给他,他还得意,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二叔也没有爵位,官也小(比他这个一等将军可小的多),可他想照顾家业,就能操办整治家中事务,听父亲说有他管着,祭田的产出供全族大小学生们充盈家学之后,还有不少结余,算是为家里添了一样进项。二太太开馆子他就能制出配套的瓷器来,给孩子们选玩意儿置行头,也亲力亲为,绝不小气……

佩凤见他过来,忙上来迎,又见拿了好些东西,笑道,“多谢爷想着,爷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个东西呢。”只要是他给的,其实她什么都喜欢。

贾珍坐下来,突然道,“你也喜欢这些东西?”是了,谁不喜欢出息的孩子,也难怪老太太偏心些二叔。父亲只有他一个,没得偏心,却是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

“爷这是怎么了?我是个再俗不过的人,别人喜欢的,我也喜欢。”佩凤说话娇柔动听,还会拔弦唱个俚曲,没多会就把贾珍哄高兴了。

一会儿**才收,从他嘴里也知道了个大概,也有心劝劝这位爷,弄些正事儿来干干,“要说我大爷也不比谁人差,只是大爷不知道自己爱干什么能做什么,所以才显得无为。”

这话说的贾珍极贴心,“就是,我就是不知道做什么,不然我也能干!”虽说诗文书画上他不擅长,但,但比如在金陵看着工匠修房子他就干的不错啊!也许他擅长建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二叔在做瓷器之前,肯定不知道自己能行啊!

“那爷眼下最想干什么,不如就找一样试试,正经跟老爷回了,老爷那样疼您,没有不同意的。”

贾珍一拍大腿,想干就干,“好,我就修个最漂亮最精致的花园,让老爷老太太们都喜欢逛!”把天下最奇的,最好玩的,最好看的都放到园子里。

王桂枝起来,听说贾政贾珠都出去了,想了一会儿,便让人把李纨请来。

李纨见太太盯着她看,不由问道,“太太瞧我,可是有什么事?”

她只是奇怪,贾珠难道跟她的感情不好吗?那贾珠的变化,身为妻子的她不是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又或者她觉得毫无关系吗?

“珠儿他最近交了些朋友,你可知道吗?”

外出交际,也没有说一定非要只交君子,有时候仗义每多屠狗辈,三人行,必有我行,但太多了也不好,生活圈子建立起来,有时候再想改就难了。

“知道一些,有些不知道。”李纨小心回了。

王桂枝叹息,“我知道你是个贞静淡泊、温良恭俭的人,可对于自己的丈夫,你有时候行事也太过于谦让,三从四德了。”她是妈妈,也是婆婆,对儿子管多了,容易激起反叛心理,只有让儿媳妇多看着点,少时夫妻老来伴,不说一定要让她劝谏,惹他厌烦,那也得知道给她报个信儿,不能眼看着走歪了,到时候再后悔就迟了。

李纨顿时就红了眼眶,只敢应是。

倒是她的丫环碧月跪下告诉王桂枝,“太太说奶奶,奶奶不敢还嘴。小的不懂事,替奶奶禀明太太。我们奶奶也知道太太疼爱她,只是大爷的事,奶奶真不好管。大爷屋里的丫头,别的倒还罢了,只有一个,是大爷奶嬷嬷的女儿,生的也是妖娆,最会讨大爷的欢心,时常勾着大爷,还有她那哥哥正陪着大爷身边当小厮,就没有不劝着去玩乐的一天。我们奶奶多劝上几句,她还要说奶奶拈酸吃醋,容不得人!”碧月一气说了,“她还说反正奶奶怀不上儿,她已经有两月没行经……说不定肚子里就是大爷的头一个儿子!又有她亲妈在一边帮着,奶奶心里委屈的跟什么似的,只是说不出口。”

“竟有这样的事?”王桂枝瞠目结舌,“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道她要跟王夫人一样,往儿子屋里放些耳报神?简直槽心,这破封建社会!

李纨只挂着泪抽泣,她心里跟油煎似的,早想跟太太说,可她的奶妈劝她,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太太就算是知道有人怀了大爷的孩子,是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有什么要紧,只会开心大爷后继有人。对她再好,也是婆婆,也是大爷的亲妈,只会站在贾珠那边。

再且奶妈又说冰露那肚子里不一定有事儿,大家年轻,行经没个定数也是有的,就是真怀了,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一回事呢,让她忍耐着,千万不要在大爷面前露了嫉妒,说男人都爱女人宽容大方,一露了忌妒人就难看了,而且多做多错。真成了容不下人的主母,她还没孩子,跟大爷离了心,以后日子会更难熬的。

她趴在奶娘怀里哭了好几次,时常见着太太想说,可太太自己也事多繁忙,身边还有两个小的,每次才想出口就觉得难已启齿。

“请张大夫来,把那个谁……”王桂枝吸了口气,“叫什么名字的,叫来。”

“是冰露。”碧月忙道。

王桂枝朝着彩云点了下头,彩云便明白得出去传话。

“你也出去,我跟你奶奶说会话。”

碧月忙跟着其它人一并退了出去。

王桂枝叹着气把李纨拉着坐下,“你太糊涂了!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不让他亲近丫头,让你盯着他运动,你都忘了不成?都不到二十的人,我也没催过你生孩子,你说你着什么急?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这个正宫皇后也跟着急。再说了,贾府有规矩,你到了四十岁生不下嫡子,才让她们怀孕呢。你倒好,忍啊让啊,谁会领你的情呢?我倒要反过来训你!”

李纨大哭出声,太太这话句句都说到她的心里,“是我错了。”她该相信太太的,从来太太都是帮着她的,她不愿意大爷跟别人生孩子,不愿意!

“太太,现在可怎么办!要是她,她真的怀了孕……”李纨抓住了王桂枝的裙摆。

王桂枝皱紧了眉头,她自来到这里,还不曾害过别人性命,只是真要怀了……她沉痛得闭了眼道,“我会给她吃堕胎药。”这个孩子,不能生。

一想到自己犯下这样的事,王桂枝心里也不安起来,她再叫着自己不做老实人,心里都是个最庸平不过的女人,也没有再跟李纨说话的劲儿,“你回去吧,权当不知道这事儿。”

李纨朝着王桂枝磕了个头才回去。

就是李纨走了,王桂枝的心里也定不下来,来到偏屋里见两个孩子正让奶嬷嬷一人一个苹果拿小勺刮了果泥吃,想着或许也是这么个活泼的孩子,就觉得心烦意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