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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高春高冬回来,果然跟他们猜想的八九不离十。

今天中午有人去县衙报官,说陈桥镇外的陈河里发现了一具尸首,死者是被利器砍了脖颈,大半个脖颈都被砍断,很是可怖。捕快去查看后发现,死者身上缠绕有麻绳,另一头系着个圆环,倒似曾绑缚着什么东西。捕快们办惯了案子,当即就想到了,凶手杀完人,打算将死者绑缚大石沉入河底,谁知没绑好,石头松落,使得尸体漂浮了起来。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财物,也无身份文牒,正愁如何查访身份,便有人哭着来认尸。

认尸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叫廖子安,说死者是他父亲廖彰。

廖家是贩卖皮毛的行商,赶在年前往黄曲县送了一批货,结了钱款回乡,于昨日途径这里。他们本来乘坐马车,谁知在陈桥镇外的十里亭处马车坏了,天色将暗,正着急,恰好遇到一辆马车经过。

那车主倒是热心,愿意稍带他们一程,但车内已有两人,廖家一行却是五个。除了廖家父子,还有廖子安的二叔廖成,两个伙计。

廖子安想着自己年轻,便让父亲和二叔坐车先去镇上,他和两个伙计留下修车。马车修好已经很晚,加上夜色漆黑,路况不明,赶到镇上天都亮了。他们当初去黄曲县也从陈桥镇路过,每次都住同一家客栈,廖子安去了客栈,却没找到父亲和二叔,甚至客栈掌柜说二人没有入住。

一开始廖子安没多想,以为父亲二叔换了住处,但镇上客栈就那么两三家,挨个儿找完,还是没找到。这下子廖子安有些慌了,深恐父亲跟二叔遭遇不测,因为那两人身上揣着二百多两银子呢。

直至听闻河里发现尸体,衣着样貌一描述,廖子安就痛哭起来。

捕快们一听还有个廖成,疑心也是被害了,便寻人打捞。冬日里天寒,廖子安承诺每人给一两银子,这才有两个懂水性的人肯下河。一番搜寻,果然又从河底捞出一具尸体,身上绕着麻绳,绑缚着大石,脖颈几乎被砍断,正是廖子安二叔。

这二人身上财物俱无,明显是谋财害命。

县衙里很重视,这才派了捕快们在镇子上各处盘查,首先要找的就是廖彰廖成搭乘的马车。

高春说道:“根据廖子安描述的车夫长相以及马车样式,再结合时间推算,捕快们严查所有车辆,但根本没找到那辆车,更别提人了。这家客栈的伙计说,他们每天都守在门口等待客人,但凡车马经过,他们必然要招呼的,昨日傍晚时分,根本没有那样一辆车从十里亭方向过来。”

“会不会是本地人?”

高春道:“有人也这么猜疑,但廖子安的描述只是大概,谁也说不清是否认识这样一个人。”

第136章 五梅道观

次日一早醒来,窗户上一片亮光,推开一看,外面银装素裹,大雪压地很深。镇上的人早早儿起来清扫街道,否则别说行走,便是铺子门都打不开。雪太厚,若是堆着不管,等雪化的时候到处都是水,也很麻烦,所以保长督促大家用车将雪都运出去倾倒。

略在窗边站了片刻,脸上的热气儿就没了。

高春高冬就住在隔壁客房,听到动静就去要热水热茶送了来。

穆清彦洗漱完,闻寂雪也过来了,两人一起吃早饭。

昨天夜里他们就商议好了,便是现在不能赶路,总闷在客栈里也无趣。跟客栈掌柜打听了一下,陈桥镇这边有山有水,但都不是什么出色的地方,倒是十里亭有座道观,乃是前朝就有的,几百年了,道观那边有五株野生红梅,冬日里算是一景。

这家道观并不大,且当年战乱中荒废,长期无人打理,荒草丛生、屋子破败。

九月份,有个叫常明道长的看中这个地方,募化了一笔银两,请了一些人来修缮道观、重塑神像。因着道观破败的厉害,起初不能住人,匠人们是另择地方搭了屋子住的,至如今大雪一下,天气这般寒冷,不知那些匠人是否还在。

不过这些,倒是不影响两人去赏梅。

路上雪太厚,马车很容易陷进去,两人套上深靴,徒步出了镇子。他们没走大路,根据客栈掌柜的指示,寻了条小路,那边挨着林子边缘,所以覆盖的雪反倒浅一些。若真走大路,哪怕穿着深靴也会灌一靴子的雪。

十里亭距离陈桥镇差不多十里地,若是天气好,徒步过去半个时辰,但这样的天气不行。

好在不赶时间,两人一路闲庭信步般,看看被大雪笼罩的村落、田地,冻住的河水,还有枯枝荒藤上挂的冰霜。空气冷冽,穆清彦身上裹着斗篷,帽子扣在头上,身上已然出了汗,却不敢将斗篷脱掉。

才一刻钟,他就有些走不动了。

本来大雪埋的深就影响行走,同样的路,这样的天气更消耗体力。何况穆清彦体质虽好转,依旧是个普通人,他的异能并不能改造体质,顶多是改善根底,儿闻寂雪给的内功心法,那得很长时间才看得出效果。

他将帽子取下,一张脸泛起桃花色,掏出帕子擦拭额上细细密密的汗,无奈的对身侧的人说道:“我走不动了。”

闻寂雪弯唇一笑:“早说了背着你走,偏要逞强。”

“扶着我就行。”这真不是逞强,他们是出来赏雪游玩的,又不赶时间,慢慢走就行,若不是没地方歇脚,也不必要他搀扶,更别提背着走了。

闻寂雪伸出手臂揽住他,稳稳的将他搂住,顿时穆清彦大半体重都倾斜在他身上。

又走了一刻钟,终于瞥见一根横卧的死树,他拂去上头残雪,铺上铺子,坐下歇息。

“快到了。”闻寂雪朝前望了一眼。

穆清彦顺着望去,在前头隐约出现一个屋角,又有林中若隐若现的道观外墙。瞧着不算远,但真要走过去,少说又是一刻钟的功夫。

缓过劲儿,两人继续往前走。

快到道观的时候,听见道观的方向传来争吵声,不多时就见两个人影过来。为首一个是年轻男子,脸上满满的愤色,跑的太快,在雪地里磕磕绊绊,嘴里还不住的嘟囔:“报官!我要报官!”

跟在后面的伙计担忧的直喊:“少爷,你慢点儿,当心摔着。”

结果那年轻人果然摔了一跤,整个人狠狠砸在雪地里,十分狼狈。

离得近的,穆清彦认出来,这人是廖子安。

早起在客栈走廊里遇到的。

廖父和廖二叔的尸首还停在镇上的义庄,人死归乡,廖子安肯定要将父亲二叔带回家乡安葬。只是现今路难走,再者案子还没破,他满心的悲痛,只能全部发泄在寻找凶手的事上。

廖子安跑向陈桥镇的方向,昨天来盘查的捕快们还没走。

穆清彦对眼前的小插曲没放在心上,绕过道观,顺着一条山路朝道观后面走。道观就在一个缓坡上,坡后山体裸露出山石,零散生有五株红梅,远远儿的便闻到空气中的梅香,举目望去,白雪映红梅,雪更白,梅更红。

站在这里,视野开阔些,倒看见道观一侧搭着两三间简易房舍。

大概就是匠人们住的地方,这会儿雪停了,正有不少人出来活动,三三俩俩往道观走。道观是真小,就一个正殿,据说供奉着真武大帝,左边小院儿是道士起居之地,右边小院儿是给香客预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