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2 / 2)

为了寻个活路,他们就三五成伙儿给人送货。

好比这回,他们给一家茶行往北边送茶叶,把茶叶送到了,拿了工钱,便用这钱从北边贩些干果,如大枣、榛子、瓜子、板栗什么的,正值年下,这些东西很受欢迎。

“你们送一趟货,多少钱?”

“就是从月梁州城送到长福县,算不得多远,因着冬日里,这边雪大路难走,脚钱比平时要多些,走一趟,一人能有五六百钱。我们回程再贩些东西,到了月梁州转手,又能进一二百钱。再从月梁州贩些布料,到我们那小地方一卖,又是一笔。有了这些,也能让一家人过个富足年了。”大约是穆清彦两次给予善意帮助,对方说起这些倒是很坦然,其他人也是满眼喜色。

穆清彦快速在心里算了算,当今官价,一两银子兑一千文。也就是说,这些从入冬开始连连倒腾,长途跋涉,勉强就是赚一两银子。

从月梁州到长福县,单靠腿走,不算风雪阻路,也得七八天。何况他们送货,是推车前行,速度要更慢一些。还不算途中可能的意外,就这,一人才得五六百文,还是年底加价的情况,若平时,怕是有五百就不错了。

再看他们倒腾的干果,那么大的麻袋,每人都沉甸甸的担子。一路风雪担回月梁州,盈利也不过一二百文。

他们之所以满足而喜悦,不难理解。

他们种的那点山地,交了地税,怕是一家子口粮都不够。相对的,能从外头赚到钱,已是很不容易了。

一两银子在农家手里是很值钱的。

穆清彦想到当初刚到穆家,那时穆家也穷,手里没什么现钱,可好歹吃饱穿暖,只不过欠着二十两外债,家中嫁娶困难。那时,家里想吃顿肉很奢侈,可若对比这几个贩货的汉子,穆家已是很好了。

“月梁州下雪吗?”穆清彦想到南方很多地方冬天是不下雪的。

“下的,下雪。不过,最多就两三场雪,雪很小,只薄薄一层,但是依旧很冷。”

闻寂雪接话道:“那边虽然雪少,但山多雨多,阴天也多,冬天潮湿阴冷,也很不好过。”

闻寂雪幼时回去过两次,一次是族里修坟祭祖,一次是送祖父灵柩回乡安葬,刚好都在冬天。

说说话,小半时辰就过去了,穆清彦有些犯困。

“你去睡吧。”有外人,两人不好抱在一处,但收拾出来的“床”睡穆清彦一个还是挺宽松的。

“雪停了吗?”穆清彦没推辞,躺好后把大氅裹在身上。

“嗯,没下了。”闻寂雪要把自己的大氅也给他盖。

穆清彦拦了:“不用,你把火堆移过来一点儿就行。”

到底是过夜,闻寂雪不裹点儿保暖大衣裳他可不放心。

穆清彦是被庙里的动静闹醒的。

闻寂雪好似没睡一样,正拨着火堆,火堆依旧烧得很旺,上面的铁锅里正咕嘟咕嘟煮着白米粥,米香阵阵飘散出来,唤醒空了一夜的胃。早起倒也不是只喝粥,他们买了包子,天冷,就是冻包子。削几根竹片纵横卡在铁锅上端,把包子放进去,米粥煮好,包子也热好了。

挨着庙门那边,六个贩货郎已经吃过烧香芋,收拾好了东西,正要离开。

“公子注意些,我要开门啦。”因着庙就是一间,庙门一开,冷风直接朝里灌,人在里面是避不开的,所以领头的汉子就提醒了一句。

穆清彦将大氅裹在身上,又有闻寂雪为他挡风,当寒风从门外吹进来,火苗摇曳,他并没感觉到多冷。

年轻人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抱怨:“二叔,这鬼天气冻死了!”

“走走就暖和了。”答话的正是领头的汉子,六个人就数他辈分最高。

之前只说是一个村的,如今看来,还是同族。

闻寂雪起身去关门。

穆清彦朝外看了两眼,天才蒙蒙亮,那一行六人越走越远,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六人只是闷头赶路,并不说话,免得张口喝冷风,何况也费体力。

雪虽停了,但太深,穆清彦和闻寂雪在庙里待了三天才又上路。

这三天也没干等,闻寂雪到附近林子里打猎,大东西没有,倒是兔子野鸡捉了几只。吃了几天野味,带的米面也消耗的差不多,临行前将最后一把干粉煮了,装了一桶干净雪水,重新燃了炉子。

雪开始融化,因着雪厚,一天半天化不完,正好赶路。

古时不比现代,哪怕官道上来往车辆也不多,顶多几道车辙印,雪不会被压实,自然也不算滑。闻寂雪马车赶的稳,速度不算快,又走了两天,抵达一座小县城。

在县城里停歇了一夜,补足食物炭火。

从这儿去月梁州,还要经过数个村镇、一个县城。如今没继续下雪,县城周边的道路简单清过雪,但雪堆在路两旁,之前融化的雪水往路上流淌,又是车来人往的,泞泥不堪,车轮尤其容易打滑。

想要路面好走,要么等太阳晒干,要么等下一场雪,时间都很难估算。

冬天出行,遇到这种情况很正常。

两人不打算在这儿耽搁,将车轮子拿皮毛裹一裹,简单做点防护,再走得慢一点儿,也就差不多了。据说再往前路况就会好转,靠近月梁州那边雪很小,倒是落了场雨,不大,湿冷湿冷的。

初六,两人终于到了月梁州。

月梁州城是座颇有历史的古城,一路颠簸着过来,两人着实疲累,便决定在城中修整两日。闻寂雪虽没怎么回来,但这里安置的有人,他要先联系一下,有些东西也要准备。

清早,两人到街面上吃早饭。

寻了家老店吃米线,又有水晶虾饺,滋味儿十分地道。

“老何啊,旁边老孙怎么没开门?我还想吃他家的糯米卷子呢,再陪着一碗天就汤圆儿,实在是美。”有客人问话,听着是熟客。

老何就是米线店的老板,四十来岁,正煮米粉呢。

见有人问,说道:“前两天的事儿没听说么?有人吃了他家的糯米卷子,出事了。哎哟,虽说官府没锁他,可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他哪儿还敢开店呀,别人也不敢吃他家东西啊。”

“怎么回事?没听说啊。”这人还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