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秋云笑了一声,不置可否,转身便走。
谷心志跟了上来:“丁队不相信我。”
丁秋云反问:“谷副队觉得自己值得相信吗?”
谷心志认真想了想,不大情愿地笑了笑,把搜刮来的枪和闪光弹都交给了丁秋云。
丁秋云也不同他客气,照单全收。
谷心志看着丁秋云的侧脸,目光柔和得不像话,把沾了些血的手往后藏去,背着手,学生似的规规矩矩跟在丁秋云老师身后。
雾气弄湿了丁秋云的头发,谷心志很想去摸摸他前额沾了露的头发,手指蠢蠢欲动了一阵,又乖乖缩回了原处。
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再次融入雾中。
在与舒文清达成交易后,丁秋云便临时修改了计划,但他并无意加入新人类的内部火并之中。
他不会为了一时意气让自己的队伍牵涉进舒文清的麻烦,打打外围没问题,可他绝不会送队员去冲突的中心点冒险。
况且,他们先前的战斗已经帮舒文清消耗了对手足够的弹药,已算是仁至义尽,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仍是那些奴隶。
末日里,枪是上上等的稀有品。来购买奴隶的新人类,譬如那名想要买走谷心志的物资队成员,就算有枪,也只会留来保护自己全身而退,顶多趁乱抢走两个奴隶,而绝不会把珍贵的子弹浪费在维护奴隶镇的内部治安上。
南库和北库的旧人类已经救出,一部分开走了奴隶车,选择结伴去找自己的亲人,大部分选择跟他们一起走;东库正在清点人数,很快会出结果。
现在的麻烦,是要小心那些以豢养奴隶为维生之道的镇民的冷枪。
丁秋云来到东库时,有名队员受了枪伤,正脸色苍白地倚靠着卡车轮胎,任队友包扎。
他的肩膀被铁砂钻出了几个小眼,虽说是皮肉伤,但因为末世药物短缺,任何伤都不能小觑。
丁秋云查看了一下伤者状况,随即回头问道:“谁打的?”
无数沉默且愤怒的目光投向了在墙角被五花大绑的东库看守者。
……那是一个旧人类。
那人察觉情势不对,急忙:“我投降了!我投降了!你们不能杀我——”
丁秋云果断一枪打中了他的肩膀。
求饶声被惨叫声所取代。
丁秋云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不要他的命,也没有继续折磨他,只指挥着另一人把同伴搬上车,吩咐给他用药止痛消炎,随后掂一掂还在发烫的勃朗宁,转身把手伸入谷心志的裤袋。
大腿被触碰的感觉让谷心志低低“嘶”了一声,旋即失笑:“……什么时候发现的?”
丁秋云摸出五六颗子弹,在掌心里拿拇指拨了拨,一一推入枪膛:“你刚才抢了三个人的武器,全是同批次的手枪,抢了也不用,只拿子弹……”
说着,丁秋云把装填完毕的弹匣推回原位,用舌头轻润了润下唇:“放心,射程以内,子弹有的是。”
谷心志用堪称迷恋的目光注视着丁秋云,手兴奋得有点抖,但还是强忍着把双手绞在背后,小口深呼吸,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从东库出来时,东广场那边乒乒乓乓的枪声已停。
丁秋云过去时,广场上拿铁链绑了一溜新人类,以及几个为虎作伥的旧人类,其中一个恰是刚才丁秋云在台下看见敲笼子威胁奴隶的那个。
他满脸的涕泪都冻成了冰,肩膀大幅度抽搐着,看起来凄惨得很。
舒文清把附近扫清后,回来观视俘虏,发现这人后,微微一挑眉。
她的手下照这人后背踹了一脚,脸色难看至极:“舒队,我们给你把人弄回来了。”
舒文清客气道:“谢谢。”
几句对话,丁秋云便猜到了这男人的真实身份,
看清眼前人后,男人立即痛哭起来,膝行上前,用脸去蹭舒文清的膝盖:“文清,听我解释。我想,我想活——”
舒文清伸手捏住他的后颈,捏了两捏,哄孩子似的低语:“好了,好了。我知道。”
男人如获救赎,仰脸去看曾经的爱人。
舒文清转头对一直跟着她、现在也还在探头探脑的颜兰兰说:“小姑娘,回头,闭眼。”
颜兰兰虽说人皮了一点儿,但胜在听话,尤其是对此类命令性言语尤为敏感——她已被丁秋云训练了出来。
她迅速转头,乖乖闭上了眼。
“你不用跟我解释。”舒文清低头抓紧了他的头发,后退两步,才撒开了手,“我的朋友在下面,你慢慢去跟他们解释。”
说罢,她左手握紧背后柴刀,平举抡出,干净利落,一刀断喉。
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那人喉间喷着血倒下时,眼里的希望之光还没有褪去。
这是克制的情绪之下,舒文清能想到的最公正的死法。
她把沾满血珠的柴刀就势一挥,洒下一道血线,提刀转身,眼睛微微一转,发现还是有血溅到了颜兰兰后颈处。
她上前几步,朝丁秋云所站的地方走去,路过颜兰兰身边时,随手替她将颈后的一点血拭去。
颜兰兰浑然不觉,被她小狗似的捋了一把,摸着脖子有点懵。
丁秋云早已把该准备的准备妥当,与舒文清打上照面后,便主动把用来通知具体事务、安装在全城各处的总扩音器抛给了她。